她说不下去,别开脸沉默地擦着眼泪。
方才大家有意活跃气氛,可心头的沉重仍旧一寸一寸压上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啊,那可是西贵人,皇宫里的大人物,一根指头都能将我们碾死,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活下去!”杨子断了条腿趴在地上,这是为了让他们认罪打断的。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刑,只是花不怜作为琳琅阁老板,严刑逼供时被特殊对待了。
“下辈子,我想当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有人忽然说。
“那我要当大官,不许对人屈打成招。”
“还是杨子有出息啊,我就只想跟大郎在一起。”
“我要做屠夫,天天都有肉吃!”
“每次都是你吃的最多,你怎么还想着吃?我想四处走走,这皇城繁华是繁华,可光鲜亮丽是别人的,我想去看看别处。”
许久,有人问画棠:“你呢?”
画棠依旧固执道:“会有人来。”
氛围再次沉默下来。
这破地牢,又冷又潮,光线暗沉沉的,仿佛有黑色粘稠挤压在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旦安静下来,这种感受越发明显。
画棠抬手在湿润的手臂上沾了血,往墙壁上做了个血淋淋的标记。
二十三。
他们已经被关押二十三天了。
牢狱的狱卒对他们的态度变了。
前二十天一直都是非打即骂,威胁逼吓,再或者言语调戏,可在三天前,狱卒忽然换了一波,态度也变成冷漠忽略。
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画棠咬着干涩的嘴唇,缓步走向昏迷的花不怜,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牢狱里豆大的灯苗显得明亮起来。
地上影子晃了晃,闲聊的狱卒忽然离开朝外走去,不过片刻,典狱官和狱卒簇拥着两个光鲜亮丽的女子进来。
春喧对典狱官说明来意,对方颤着脸皮犹豫片刻,将两人领到一件牢房面前,开口道:“小人刚上任三天,不知他们如何得罪两位大人?”
春喧温和有礼:“得罪倒是没有,奉皇后的旨意,来洗刷琳琅阁的冤屈。”
司娉宸在一旁安静站着,将自己当做一个花瓶。
典狱官抹了把汗:“这……”
春喧笑着说:“大人不必为难,娘娘这么说,那必然是事实,只是大人尽早查明的好,娘娘还有些事需要这牢里的人帮忙呢!”
“好说好说。”典狱官低头哈腰道。
春喧看了眼牢房里的人,提了句:“娘娘事情紧急,可不要让贵人耽误了娘娘要事才好。”
司娉宸看春喧靠着一枚令牌,几句客套话,便轻易解除琳琅阁危机。
对画棠惊喜的目光视而不见,她跟着春喧离开地牢,望着头顶的太阳,好奇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春喧低头道:“明天。”
这效率……
司娉宸有些可惜地看向她。
不能为她所用。
司娉宸离开后不久,立即有人前来给他们看病,花不怜的病情稳定下来,到他们离开地牢,不过三个时辰。
杨子瘸着一条缠满绷带的腿感叹:“有权有势可真好啊!”
秋枝深深吸了口气,感叹:“可算活过来了!还以为死定了!”
妙竹望向画棠以及她背上沉睡的花不怜,担心问:“花娘子还好吧?画棠,你的手怎么样?”
画棠点头:“撑得住。”
一行人回到琳琅阁,短短二十来天,如同过了几个月,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安顿好众人,画棠等花不怜睡熟后,静坐在昏暗的灯光里,沉默地等待着什么,她等的人没来,来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小老虎吐出一张纸条,见画棠盯着它不动,脑袋将纸条往她的方向顶了顶。
画棠问:“小姐让你来的?”
小老虎摇着尾巴跳来跳去,不安分的尾巴扫到安神香炉,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发出声响。
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它几个横跃,跳着消失在半空中。
画棠抬手拿起那张纸条,摊开看起来。
似乎是,水雾阵法?
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她记起同司娉宸一起去地牢里的女子,说皇后娘娘要他们帮忙。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肯定是司小姐在其中斡旋,劝动了娘娘救他们。
她不能辜负司小姐的良苦用心!
这么想着,抬手挑了挑灯芯,就着灯火研究起阵法图来。
*
解决完单明游的问题,司娉宸便回了将军府。
回来时不过傍晚,天空明净高远,嫣红色晚霞漫天铺陈,晏平乐正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两只玲珑盒的饭菜铺了一圈,他坐在饭菜中央,眼前的吃完了就换个方向,就这么一个圈地吃着,吃到最后一点时,他抬头看到司娉宸,放下碗筷安静又沉默地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