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焰扬了扬嘴角。
“父君误会了。儿臣于国是君王,于后宫是家主,岂能偏私。只是天下刑狱,总要讲求一个证据确凿,方能定罪。不然,我皇家岂不成了诬陷无辜之辈,又如何服人。”
“那依照你的意思?”
“搜宫。”
“什么?”
太后眉头紧皱,像是疑心自己听错了。
许清焰却神色自若。
“朕会命苏长安带人,将昭阳宫上上下下,一处不落地搜查一遍。若是果真寻得了毒药的踪迹,朕断不能将如此蛇蝎男子,留在身边。”
她笑笑,“父君,您以为如何?”
太后的目光却闪了闪。
“谁人蓄意行凶,还将毒药留在自己宫中,单等着人发现?皇儿若要为他开脱,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父君意指,朕有心在包庇他?”
“莫非不是吗?人尽皆知,苏长安是你心腹,你将顾君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苏长安又怎可能不知深浅。即便搜出什么,转头悄悄瞒下也便是了。”
“看来父君,果然深谙此道。”
在他微微错愕的神色中,许清焰的笑容陡然落下去。
“假如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被偷偷隐瞒,那么无中生有的东西,也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添进来,您说是吗?”
“哀家……”
“一个苏长安,能有多要紧。父君信不过她,另派人去搜宫便是。只是,今日一个当差的下人,不合父君的心意,可以撤换。来日,朕这个皇帝不合父君心意,不知又当如何?”
“……”
殿中侍立的宫人,尽数倒吸了一口凉气,屏息凝神,一眼也不敢乱瞟。
许清焰的目光森冷,又雪亮,定定地盯着眼前半老的男人。
直到他招架不住似的,微微倒退了半步。
良久,才低声道:“哀家从未这样想过。天下没有不为儿女好的父亲,皇帝这样说话,未免太令人寒心。”
她只笑得漫不经心。
“父君说笑了。您真心待朕,朕也一向是最孝顺的。”
说罢,也不去看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色,只转身去牵顾怜。
“走,跟朕回去。”
顾怜默不作声地,瞧着她这一番维护,心里的委屈其实是散得差不多了。搭着她的手,就想起来。
怎料刚刚起身,身子却骤然一歪,要不是她扶得快,险些就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怎么了?”
许清焰将人揽住,沉着脸色问。
他忍过了腿上那一阵酸麻,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极小:“跪得久了。”
但仍是让太后听见了。
瞧太后盯着他二人的模样,几乎像要当场气厥过去。
许清焰却只微笑着,轻车熟路地,将他打横抱起。其模样再自然也没有了,显见得是平日做惯的事。
走出殿门时,说话声恰好能让众人都听见。
“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吗?往后朕没让你跪的时候,都找地方好生坐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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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要亲亲,喂汤圆。◎
入夜的内宫, 并不安静。
因着早些时候,有外人混入宫中的缘故,侍卫与宫人们好一番搜寻, 如临大敌。即便如今, 那不速之客的尸身已被捞起, 众人仍不敢懈怠, 忙着四处察看是否还有余党。
脚步纷乱,宫灯成群。
许清焰没有去理。
她只是抱着怀里的人,穿过长巷, 穿过人群,穿过秋夜里有些凉意的风。
夜风拂起那人的长发,轻轻扫在她颈间。
“怎么样了?”她低声问。
“陛下问的是什么?”
“腿, 还疼吗?”
顾怜倚在她肩头,不假思索:“疼得好厉害。”
然而语气轻快,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许清焰扭头看他一眼, 哭笑不得,努力将嘴角向下按了按, 却将目光投向他隆起的小腹。
“听见了没, 就你爹爹最娇气。”
“你在说什么?”
“怎么, 莫非朕说错了不成?”
就见怀里的人抬眼看她, 眼睛里漾着藏不住的笑意,却故意叹了一口气。
“臣侍岂敢挑陛下的错。只可惜啊, 到底是女子薄幸, 如今她尚未出生, 她娘亲便已经开始嫌弃起我来了。”
“又在胡说些什么。”
“臣侍知道, 自己孕中身子重, 惹人嫌, 不敢再故作娇气,辛苦了陛下。”
他眨了眨眼,将目中波光掩在睫毛后面。
“陛下放我下来就是。”
话虽这样说,手却牢牢地环在她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