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哭笑不得。
就为了谢江楼?
她方才在席间, 答应此事的时候, 倒是真没想到能惹出这样大的风波来。
不过是太后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想往她的后宫里安插一个眼线,做自己的得力助手罢了。
那谢小公子,年纪既轻,又天真可欺,一瞧就是没有心眼的,即便如何刻意栽培、指使,恐怕也成不了气候。
一个男子而已,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太后愿意牺牲自己的亲侄子,去做无用功,与她有什么干系?
与其白费工夫,严词相拒,去与太后起一场无谓的冲突,还不如顺水推舟,随口应下。
反正她的后宫里,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如今顾怜有着身子,她是常来常往,处处上心。为此,太后私底下,难免颇多微词。
假使她今夜,丝毫不给面子,强硬地拒了那谢江楼,保不准太后心里有什么想头,转眼又来针对顾怜,迁怒到他身上。
他有孕的人,如何能经得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她原是这样想的。
却没料到,是想错了,反而让这人吃心到这般地步。
她轻轻捧起顾怜的脸,去看他的眼睛。
“干嘛呀,真哭了?”
“没有。”
“让朕看看,别躲。”
这人犟着,还不肯转过脸来。
但眼里的水汽已经蓄不住了,倏忽一下,就沿着脸庞落下来。
他飞快地抬手要擦,被许清焰抢了先。
她抱过他,轻轻将那滴泪抹去。他稍稍一挣,没挣开,忽地将唇一咬,泪珠大颗大颗地全落下来。
顷刻间,她的掌心全湿了,泪水温热,烫得人心颤。
“好了好了,不哭。”
她软声软气的,把人搂进怀里,心疼又无奈。
“就为了一个谢江楼,值得气成这样?”
“陛下莫不是在说臣侍善妒。”
“你看你。”
她拂开他鬓边哭湿的碎发。
“朕当真不知道,你这样介意他。你若早说,朕一口咬定了不要他进宫就是。”
“那陛下也不曾问我。”
“……好,都怪朕还不行吗?”
“勉强差不多。”
“朕真是冤枉透顶。”
她叹着气,连连摇头。
“在他之前,宫里不也有沈兰溪与萧暮雨,倒也从未见你如何过。怎么唯独今天,忽然吃这样大的醋。”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君与萧昭仪伴圣,皆在臣侍之前,臣侍明白往者不可谏的道理,又何须自寻烦恼。”
顾怜抬起眼来,眸子红通通的盯着她。
“但是往后的新人,便不一样。”
“区别这样大?”
“我日夜伺候陛下,如今连孩子都怀了,陛下却还要纳新人,有谁能忍得了。我若不醋,还是个男子吗。”
许清焰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软得没有脾气。
这世间的男子,大约心底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碍于礼教,碍于德行,许多时候都不得不摆出一个温良贤淑的模样。要为妻主勤俭持家,生儿育女,孝敬公婆,半分容不得差错。
要静静看着妻主,娶一房又一房的侧夫与小侍,甚至为博一个贤名,还有主动为妻主相看操办的,却仍防不住女子偷腥,在外面拈花惹草。
即便是在最难熬的孕中,独守空房,无人抚慰,却还要担心妻主有没有人能伺候,能不能被照料得宜。
至于嫉妒、委屈,是半点也不敢流露出来的,以防旁人闲话,说主父不能容人。
这方才是世人眼中,明事理,识大体的男人。
但顾怜不是。
他也不需要是。
她着实喜欢他这样,有什么便说什么,私心与野心,骄纵与渴望,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她面前的性子。
许清焰轻叹一口气,在他颊边亲了亲。
但却忍不住又想逗弄他。
她故意用手指,挑起他下巴,唇角带了一抹玩味的笑。
“醋劲儿这样大,倒也是世间少有。”
“怎么,陛下终于忍不了我了?”
“你瞧瞧这世上,寻常殷实人家,女子尚且三夫四侍。朕堂堂一个皇帝,往后宫里添个人,还能将你气成这般模样。”
她在他鼻尖上,轻刮了一下。
“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养得起你呀。”
“那是她们没有福分。”
“你还和朕得意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也是普天下最好的妻主,做什么拿自己和旁人比?”
他抬手,绕着她垂落下来的长发。
“臣侍吃醋,并不只是因为后宫里多添了一个人。”
“哦?那还能因为什么?”
“是……”
他睫毛动了动,忽地仰起身子,贴近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