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些难堪了?
她为这一件事,而忽然莫名有几分高兴。像是出了一口气一样。
与此同时,她发现她这位小父君,比她以为的更年轻。
漂亮的鼻梁,紧致的下颌线,没有半分多余的线条,肌肤在灯火照耀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哼,她的母皇一把年纪了,艳福倒是不浅。
许清焰皱了皱眉,还没想明白这种微妙的嫉妒,是从哪里来的,却见那被她仔仔细细打量的人,忽然笑了一下。
“陛下怎么改口了?”
“什么?”
“怎么不叫我……顾父君了。”
“……”
许清焰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硬生生堵得发疼。
就见这人像是什么小诡计得逞了似的,想笑,又强忍着,直忍得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眉梢眼角都写着高兴。
她看明白了。
他不怕她。
对于在她面前作死这件事,他是兴致勃勃的。
她一下都被气笑了,咬着后槽牙看他。
“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小爹?”
眼前的人咬了咬嘴角,把笑意压下去一点,低声道:“臣侍不敢。”
但看起来,显然与“不敢”这两个字,毫无关系。
“如今我从名分上,已经是陛下的人了,您无谓唤得生分了。”他收敛了一些神色,声音柔和,“我早前同陛下说过的,我叫顾怜。”
许清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站起身来。
只是蹲得久了,腿上伤处疼得厉害,她不由得撑了一下膝盖。
下一刻,一双手已经扶上她的小臂。
“陛下,是旧伤又犯了吗?”他扶着她,坐到小榻上,“别动,让臣侍替您看看。”
许清焰微皱了眉,果然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想做什么。
顾怜跪在她的脚边,一面问着“是这里吗”,一面轻轻挽起她的裙摆。
她居高临下,只看见他的眉骨极为优美,额前散落着几许碎发。
“我听闻,陛下的伤是从山崖上坠下去弄的,万幸是有马车护着,否则,还不知道如何呢。”
男人的手修长,微凉,细腻的指腹在她的小腿上轻柔按压,令人忍不住起了一阵的痒。
“伤筋动骨的事,急不来,须得仔细养着,要不然将来每逢阴雨天,都会疼的。”他道,“臣侍替您多按按,会舒服些。”
其神情语气,好像做这等事,已经十分自然。
许清焰的眼神却忽然暗了一暗。
“顾贵人仿佛对朕的事很清楚。”
“陛下遇险受伤,这么大的事,宫中上下又有谁能不知道呢。”他低垂着眼,微微一笑,“只是臣侍胆大,敢在陛下面前提罢了。”
“你就不怕朕迁怒于你?”
“陛下会吗?”
他语气轻快,先将她噎了一下,随后才仍旧是笑。
“陛下仁德,臣侍不害怕。”
他跪在她跟前,手在她的小腿上缓缓按揉着。不轻不重,很有章法。
许清焰却被他按得,只觉得伤处的骨头里,有蚂蚁在爬,酸酸涨涨的,惹得人浑身难受,连带着心里也不痛快。
他很会伺候人。
从前在她母皇身边时,也是这样低眉顺眼,婉转讨好吗?
“够了。”她蓦地声音一沉,拂开了他的手。
男人只略微怔了一怔,便收回手,后退了一步,脸上一派安静恭顺。
速度快到,她险些就没捕捉到他那一丝无措。
许清焰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有些发凉。
“你既然对朕受伤一事,知道得这样详细,那想必也听闻了,朕坠崖时伤到了脑袋,以前的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
她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
“假如朕真的仁德,也是从前的事了。不要因为朕肯救你一次,就胆子太大。”
这人的脸,比她想象中更嫩。
软软的,一捏就红,还没怎么用力呢,颊边就泛起了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威慑到了,他这会儿瞧起来,是没有那样胆大包天了,眼尾低低垂着,里面含着几分水光。映着颊上绯色,倒是有点招人喜欢了。
许清焰忽地心情大好。
“罢了,没人想吃了你。”她懒散笑着,站起身,“你侍人的事朕知道了,先回去吧。”
然而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在他们各怀心思,有来有回的时候,外面的雨势已经渐大了,雨水被风裹着,一阵阵扑在檐下阶前,声势密集。
是春日里少见的急雨。
片刻后,身后的人先开了口:“无妨,我与来时一样撑伞回去便是了,陛下不必担忧的。”
许清焰无声地翻了翻眼睛。
谁担心他了?
只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人。在这个世界,男人的身子总是弱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