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简怀年气得抬起手,往简以的脸颊狠狠扇去,却在空中被人一把攥住,用力甩开。不再年轻的躯体往后踉跄一步,秦舒赶紧扶住他,表情狰狞:“你这个不孝女,连你爸爸也打!”
一旁的祝夏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步跨上前,骂道:“你给我闭嘴,否则下一个就打你!”
“好,好啊,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聚在这里打人,我要报警!”
傅听岘完全不在意,今天他既然做了,就不怕进局子。而秦舒的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动了下,裤袋里掉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站在边上的徐知越眼疾手快,弯身拿起——
“行,你报,你特么赶紧报!”
收起平日的嘻哈模样,他语气急躁,“我兄弟进去,你儿子也得进去,这回你们猜他还能不能出来?”
秦舒瞬间哑火,简怀年亦说不出话。不成器又去嗑药的儿子,面前一群家里有背景的人,他能怎么做?
报警么?只怕以傅家和徐家的能力,傅听岘关个几天就能出来。但复吸的立凯,怕是又要被关进戒毒所里。
沉吟片刻,简怀年阴着脸,让秦舒一起把人扶起,然后抬步离开。
简以的后背被汗浸湿,也许真是外公在天有灵,帮了他们一回,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祝夏和徐知越上前:“我们送你俩回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不用。”
猜到他们的情绪没那么快平复,便也没再勉强。祝夏轻轻抱了抱简以,徐知越则拍了拍傅听岘的肩,让他们早点回家休息。
等人走远,简以垂眸看向他手上凝固的血迹,抿唇:“去洗洗吧。”
傅听岘站着没动,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月,良久,才很轻地问她:“简以,我......是不是挺孬的?”
——我没有为外公报仇。
——我们的外公。
嗓音和声调浸染沉痛,简以眼睛酸胀,喉咙被苦水堵住,她使劲儿摇头,半晌才找回声音,“......没有。”
她拉起他的手,嗡声:“我带你去洗手。”
棒球场面积宽大,两人牵着手安静地往另一侧走,月光安静,呼吸和心跳都有点发疼。
简以咬了下唇,低声问:“跟我说说吧。”
“什么?”
“你和外公的四次见面。”
灯光下两人的身影拉长,傅听岘沉声启唇:“好。”
寂静深夜,回忆翩翩。当两人走到洗手池边,傅听岘正好说完,简以垂眸拧开水阀。
流水哗啦,她握着他的手放到水流下。
“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简以难得执拗。
干涸的血被冲刷,露出手背和指骨处的伤口,未结痂的伤口经水洗涤,冒出新的血液。
简以眼前一片模糊。她眨了下眼睛,聚集的水雾凝成眼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是从小在黑暗里长大的人,只要一点点光都能让他发亮,何况是外公对他的帮助。
他是真的把外公当成了亲人。
而她却说了那样伤人的话。
傅听岘关掉水阀,用纸巾擦拭双手,随即掰过她的脑袋,给她抹了把泪,“不哭了。”
“对不起......”
简以的眼泪止不住,捧住他的脸,小声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傅听岘眼睛通红,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湿漉漉的泪沾湿他的脖颈,他的眼尾微湿,脸颊贴着她的头发:“嗯。”
许久,简以哭累了,抱着他低声呢喃:“我们回家吧。”
傅听岘瞳仁一震,声线微颤,“你说什么?”
“回家,”
简以低呜,“我想回家了......”
傅听岘揉了揉她的后脑,哑声回:“好,我带你回家。”
-
周末的颓然,加上今晚的一通闹腾,两人皆是精疲力竭。江景别墅离城南太远,两人便去了拳馆。
家的定义不在于房子,而是人。
唐小聪和女友去了外省旅游,馆里静悄悄的。两人把灯开启,上楼洗澡,洗去黏腻汗湿和沾染上的污秽气息。
原本疲累的身体在洗完澡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简以叹气,起身下楼,走到小院子里。与她一样,傅听岘也睡不着,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坐下望天。
星月璀璨,两人心脏相连,想的是同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些困意,简以起身,却听见啪嗒一声,馆内灯光顷刻熄灭,黑暗一片。
“应该是线路不稳定,我先带你上楼,等会我看一下电闸。”
“好。”
手牵手摸黑进去,两人走得极慢,简以仍是不慎被沙发凳绊了下,身子歪扭,栽倒在身侧人的怀里。
傅听岘呼吸沉缓:“没事吧?”
“没事。”
呼吸相闻,一抹月光透进来,两人只能瞧见对方如星子般的眼眸。不知道是谁先吻过去的,凌乱的气息汇于一处,在漆黑的空间里点燃无形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