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燃在某些事上倔强得丝毫不肯变通,他不想自己的身体对池野的生活造成影响,池野能理解。
可两个人在一起,相互间顺手帮忙池野并不反感,但显然,这会刺痛段泽燃。
池野深深叹了口气,接触越多,感情越好,才发现段泽燃藏得有多深,拨开一层坚硬的壳,里面还有第二层、第三层,而且一层一比一层硬,一层比一层固执。
他点了根烟,跟在几人身后。
进了酒店大堂,那几个彪形大汉便和段泽燃分开,他把轮椅停在前面等池野。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只要不触及段泽燃的那几个敏感点,他还是温和内敛细致入微的泽燃哥。
“好。”
两人正准备往餐厅走,曲博松的电话就打来了。
段泽燃接起电话,“回来了?”
酒店大堂很空旷,池野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才想起刚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
他掏出来看了眼,池云明又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发了条微信,让他看到后立刻回电话。
不知道池云明又有什么把戏,池野打算回去后再理他,池云明又给他发来条微信:急事。
段泽燃那边也打完了电话,“在这等一下小曲,他们把资料拿回来了,我签几个字。”
“嗯,好的,不着急。”池野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全是池云明的未接来电,脑子里忽然闪过裴峪舟对他说的那些话。
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会不会是裴峪舟做了什么?会不会他拿着录音去威胁池云明或干点什么别的?
“我出去下,”池野轻轻碰了下段泽燃的肩膀,“打个电话。”
“好,在这等你。”
曲博松进来时和池野匆匆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挺急,谁也没和谁说话。
他急着把文件交给段泽燃,项目那边还等着回传。
“段总,这是现场事故的最终判定书,还有家属赔偿的最终定稿。”曲博松递过去一沓子文件,“刚我看池小少爷出去了,模样挺急的,没什么事吧?”
“他说去打电话。”段泽燃翻看着文件,觉得脊背和右侧肩膀传来一阵阵酸痛,“项目经理和物资主管又交代什么没?”
曲博松摇头,“但是警察查到了物资主管有一笔可疑现金存款,金额是四十三万,从某些钱币的冠字号能查出流通路径。”
他把声音又放低了些,“大概有差不多十万元现金,上一笔的取款人是裴峪舟裴先生,而且裴先生取款到物资主管存款,中间只有短短三天时间。”
“峪舟?”段泽燃眉头倏地皱起,“他怎么会掺和到工程里?”
“我也觉得很纳闷,但这条线并没引起警方注意,只是我在调查记录中翻看到了。”曲博松知道这表兄弟俩私下关系不错,“段总,您看这条线要继续查吗?”
“查,裴峪舟肯定是被人当枪使的,看看背后是谁在做手脚。”
曲博松点头,“好的。”
一摞文件段泽燃全细细看完,基本和他走之前定下的东西一样,他拿过签字笔,可笔尖刚碰到纸面,他的手就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最近这种状况时不时就会发生,曲博松四下看了眼,“段总,那边有个桌子,要不去那签吧?”
段泽燃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开了一天车确实很累,而且后背发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身子也开始向一边栽倒,有些坐不住。
“帮我去找个靠垫。”段泽燃操控着轮椅来到桌旁,好不容易把十几份文件全签好,脊柱却僵得直不起来,只能半趴在桌边。
曲博松拿来个软垫,放在段泽燃身后,又小心扶着他坐正。
“美国的医院联系得怎么样了?”
曲博松面露难色,“医生是找到了,但几位专家会诊过后,还是不建议您做手术,因为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五,预后也并不理想,他们还是建议……”
“我只问你,联系的怎么样了?”段泽燃沉着脸,镜片后的目光能杀死人。
曲博松紧张地搓着手指,“我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沟通。”
“几天?”段泽燃脸色很差。
“五、五天,段总。”
“五天后我要结果,这家医院不行,就再换一家。”
曲博松连连应声道:“好的。”
*
池野出了酒店大堂,找到个安静的地方,先点了根烟,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拨通了池云明的电话。
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你在哪?”池云明显然等得已经不耐烦,“今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池野呼出口烟,“在外地,你急着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