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寡淡,叩击着协议,没回应。
“当然,你可以送去国外抚养,离婚后,再接回国内,我不干涉你。”
“你外面有家,我掩护,我捅了娄子,你替我圆场。”
“我和你的女人不碰面,除非,她约我。”
“你必须保密,守住我们的合约,不准第三人知晓,万一泄露,何家会翻天,我失去自由的同时,你的利益也到此为止。”
何时了全部讲完,看着他,“你考虑。”
她起来,去洗手间。
陈崇州点燃一支烟,又熄了灯。
在黑暗中,一口接一口,机械性地抽着。
许久,他摁下打火机,借着一簇火焰,目光定格在落款处,已经盖了公证处的公章。
“考虑清楚了吗。”
何时了走出洗手间,甩着手上的水珠,“我相信你不是沉溺儿女情长,没有野心和志向的男人,一个男人对金钱权势不感兴趣,只认情情爱爱,那就是废物。”
陈崇州开了灯,审视她,笑了一声,“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他站起,走向何时了,“也许,你比万喜喜狩猎的方式更高明隐晦,擅长以捷径接近猎物。”
陈崇州手伸到她下巴,轻轻一勾,“戴上一张男人不会防备的面具,也要做好无法再撕下面具的准备。不是每个男人都容易拿捏,凭你的聪慧,你一定研究过我。”
何时了凝视他,“你多虑了。”
陈崇州收回自己手,“那样最好。”
***
周五下班的时候,安桥匆匆拦住沈桢,“陈总嗑上硬茬子了,对方不买他的面子,只能您出马。”
她弯腰收拾抽屉,“我的面子比陈总大吗?”
安桥无奈,“在这位眼里,您的确胜过陈总,长齐实业的黄章。”
黄章是沈桢的旧识,在凯悦合作过四次,业内出名的挑剔,哪家公司都搞不定他,偏偏对她“情有独钟”。
他助理说,黄章的二女儿04年去印尼度假,在那场海啸中失踪,和沈桢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直起腰,“陈总也谈不下来?”
“僵持在利润比上,黄章寸步不让。”
沈桢琢磨了一会儿,“我明天去?”
“今晚,行吗。”
七点半到达临市,温度比那边凉,沈桢独自一人,没带行李,背一个双肩包,蓝白格的毛衣外套,搓手呵气。
出站口西南50米,泊着一辆奔驰SUV。
车窗敞开,男人轮廓挺拔,极为沉稳的商务风格,身上衬衣是酒红暗纹的英伦立领,喉结半掩,连同他硬实的颌骨也遮住。
沈桢跑过去,“陈总,没耽误吧?”
他解锁,“刚好。”
橘色的晚霞里,人潮无边无际,仿佛越凌乱,越令人着迷。
她坐进副驾驶,扯安全带。
这时,陈渊也正巧触摸,掌心覆住她手背。
沈桢触电般挪开,拘谨坐直,没动。
他手臂掠过她身体,洁白凸起的指节无意摩挲着毛衣,噼里啪啦响。
扣住,紧接着,陈渊抽离。
把持方向盘,调头,“这么疏远我吗。”
“万喜喜呢。”沈桢刻意提及另一个女人。
“回万家了。”
“其实万——”
“我们很快公布分手的消息。”陈渊打断她。
沈桢抿唇,不吭声。
“我住四季。”他侧过脸,“帮你在隔壁开一间。”
“我应酬完,连夜赶回去。”她稍停,又补充,“贝贝的生日。”
陈渊单手握住方向盘,“贝贝是谁。”
“我妈养的乌龟。”
他沉默,气氛寂静到极点。
明显,她在保持距离,回避与他独处。
“如果来得及,我开车送你。”
后面一路,谁也没开口。
直到路口等灯时,陈渊看向别处,“沈桢。”
她脊背一颤,“嗯。”
“和万喜喜结束之前,我绝不让你难堪。”他衔着烟,手探出窗户。
沈桢低着头,仍旧一言不发。
车内,是浮动的男香,深刻,浓郁。
疾驰过长湖大桥,两旁的高楼橱窗无比模糊,只在拐弯减速时,才呈现片刻的清晰。
这座陌生而拥挤的城市,霓虹连绵起伏,如此欲望沉重,禁忌而不真实。
半小时后,沈桢跟着陈渊进入湖畔一栋酒楼。
推开包厢门,黄章眉开眼笑,“是沈组啊,你在晟和了?”
“黄总,别来无恙。”沈桢同他打招呼,“晟和这种大企业,哪轮得着我当组长啊。”
“不是组长了?”黄章坐下,指着她,“陈总,这丫头可是伶牙俐齿,我在谈判桌最怵她了,凯悦的小狐狸,巨精。”
陈渊含笑打量沈桢,“有吗。”
她眼尾上吊,瞳仁乌黑,眼白也清亮透彻,是有三分妩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