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悄蹲了下来。
这白悄怎么想的?
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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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悄其实没想什么。
他没哭也没闹,倒不是因为没觉得自己受刁难。而是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哭闹能解决问题。
委屈难过的确是有一点的,但这是遭受打击时正常的情绪反应,除此之外,白悄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他自从知道自己需要以特招生的身份在学校里生活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白悄和颜御洲今天才认识,又成为对方的专属仆从,颜御洲不知何原因如此讨厌他,那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一个“雇主”。
没错,白悄把这件事看得很简单,他和颜御洲之间的关系,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罢了。
颜御洲吩咐他做事,他替颜御洲跑腿干活。上司不喜欢他、pua他,是“职场霸凌”,往后肯定烦人闹心,可现实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至于感情会不会受伤害……
白悄认清颜御洲的真实面目,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就知道,特招生不是这么好当的。
所以,其实简单来讲,白悄现在的心态,特别像是职场里划水摸鱼的打工人,遭遇到一个不好伺候的上司,憋屈是憋屈,但多余的情感却是没有的。
白悄小小一个蹲在那儿,垂下眼睫,拿着抹布去擦黏扎扎的污渍。
他没干过粗活累活,就下午搬寝室时打扫了下卫生,这会儿擦拭地板的动作很慢,手指纤细雪白,紧紧揉在灰色的布料上,指尖粉红,用力往下摁去。
竟是,一言不发地,真的在做小男仆该干的事。
颜御洲绷起了下颌角。
他灰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悄看,犹如锃亮锐利的刀片,开了刃,要从白悄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颜御洲眯了眯眼。
好不爽。
第58章 搓背
白悄攥着抹布的手一顿。无他,只是因为颜御洲突然起身。
男人大步向前,直直往古朴典雅的小式旋转楼梯走去。
他脸上突然没了表情,调笑和戏谑的神色像潮水般退去,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瞬间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色彩。
颜御洲停在了楼梯口,默不作声地偏了偏头,露出半边锐利深刻的脸颊,眼梢余光冰凉地刺向蹲跪在地上的白悄。
白悄抬起头来,抿着唇,试探着问道:“……我擦完了地板,还需要做其他事吗?”
他视线游移半晌,最终还是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那灰色眼睛微微一眯,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寒冰一般深寒无情,和前几分钟挑着笑的人判若两人。
喜怒无常的变化,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否拥有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格。
颜御洲修长指尖落在了厚实的楼梯扶手上,轻飘飘点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几声响。
伴随着这几声无意义的轻响,颜御洲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擦好地板,然后到我卧室来找我。在此之前,把你自己收拾干净,换上颜家的仆从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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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夜十二点。
白悄穿着简单款式的新衣,轻轻推开了颜御洲卧室的大门。
颜御洲显然是个不缺人伺候的大少爷,在他来之前,恐怕有一溜的家仆给他使唤。
因此,白悄在收拾好的客房里,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颜氏特有的家仆装。
而粗糙的布料、不合身的尺寸,以及过于普通的款式,都证明了颜御洲本人对白悄的丝毫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怠慢到底。
线头杂乱的白色衬衫,只在衣领处贴上了代表颜氏家族的银色徽章,算是这一整件廉价衬衣中最为昂贵的一部分;
黑色长裤毫无版型一说,白悄两条细腿唰溜地伸进去,空荡荡跟没穿一样,肥大又难看,裤脚长到挂在脚踝,他挽了几圈上去,依旧软塌塌地堆在脚脖子旁。
这种最为低廉的仆从服装样饰,是给级别最底层的家仆穿的。
而通过家仆服装的提供,毫无疑问可以看出,白悄在颜御洲心中的地位有多下等。
白悄又饿又累,过于宽大的衣服总是在犄角旮旯处妨碍他的手脚,堆在手肘处的袖子和不断往下掉的裤管,令他烦不胜烦。
尽管如此,他依旧得服从命令,去伺候那个突然变脸的三年级学长。
推开门,眼前便是装潢华丽的卧室,欧式风格十分明显,古朴精细的墙纸纹路复杂精细,高吊于顶的枝形吊灯繁杂奢华,实木大床雕满了祖母绿描金花艺。
没有落地窗,整个房间显得奢靡慵懒,但过于封闭,沉重逼仄的空间阴恻恻的,密闭严实的设计显得它像一个伪装精妙的大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