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有人听说了柳明玉给那女孩的娘亲治病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赶了过来。
这里有许多人原本都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位摆摊的“神医”身上的,奈何那“神医”要价太高,他们根本治不起,只能每日以泪洗面。有些病人为了不拖累家人,甚至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如今听说了柳明玉的事,就都立刻赶了过来,把她当做最后的希望。
阮棠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柳明玉。她记得主人现在看病是很费精神的,上次给糖糖治过敏,过后就疲惫地睡了过去。
说实话,她不想主人再去治病救人了。主人这辈子奉献得已经够多了,应该好好休息了。
然而看见主人神情的那一刻,阮棠还是不忍说什么。
主人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一点光亮,似乎治病救人才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使命,是她的生命所在。
阮棠叹了一口气。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主人才是真的快乐吧。
罢了,罢了。
现在日头正毒,附近卖冷饮的小摊子特意把位置让出来,让柳明玉坐在凉快的地方。
人们纷纷带着自己家的孩子或是老人来看病,有些独自在家的人病倒了,邻居们也好心地把人扶过来,让柳明玉看病。
柳明玉不说话,来了就诊脉,诊罢就开药方或是上针。有的人中了风,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柳明玉一针下去,病人的那半边手瞬间就有了知觉。
来看病的无一不是千恩万谢。
人们也不好意思让这位善良的圣女白看病,都会放下许多钱在这里。就算数目不多,也都是尽力给,有的人直接拿鸡蛋或是瓜果顶钱。
阮棠不知道主人想不想收,一开始都给人家退回去,可是人们又都折回来,说什么都要她们收下,甚至把钱扔在桌上就走,弄得阮棠也没办法。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西沉了,最后一位来看病的人才拿到了药方,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主人,您今天可太厉害了!”
阮棠激动地说道,却见柳明玉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赶紧噤声,在周围人的帮助下把主人放在后背上,慢慢地往家走。
“主人,咱们就快到家了,”阮棠小声说道,“您今天累坏了,待会儿上床好好睡。”
柳明玉没有说话,但她能感受到主人扑在自己后颈的呼息。
暖暖的,柔柔的,很均匀,很安稳。
治病救人的时候,主人一定也感觉很幸福吧。
阮棠差点哭出来:
要是主人能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
天色有些黑了,村与村之间的道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她们两个,安安静静地在暮色里行走。
本来以为要一直这样寂静地回村子里去,不料走到半路,忽然撞见一个人。
那人原本已擦肩而过,却忽然回过头来,怒不可遏地瞪着柳明玉:
“真是冤家路窄!”
阮棠一听,竟然是那个神医。
她又惊又怒,想着主人还在睡觉,恶狠狠地压低声音:
“没抓你去报官,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快滚!”
神医却不依不饶:
“你们断人财路,会遭报应的!”
“你说什么!”听见这人竟敢诅咒主人,阮棠生气了,“是你自己要招摇撞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神医却不听她的话,还在自顾自地骂。阮棠上半身稳稳地背着主人,飞起一脚往他身上踹过去。
这人挨了一下,才知道阮棠的厉害,只好趁着阮棠的下一脚还没有踢过来,赶紧逃跑了。
什么人啊!阮棠的怒火还没有平息。若不是还背着主人,她肯定要追上去把他揍一顿。
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阮棠忽然察觉主人的身子似乎在轻颤。
“主人,别怕,”她赶紧放主人下来,改为双手抱着主人,“您搂着我的脖子,像从前那样。”
柳明玉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用冰凉的手抱住她的颈。
柳明玉把头埋在她的心口,兀自念着:
“我、我没有害人,没有……”
阮棠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主人是听见了方才那个神医的话。
她用下巴蹭了蹭主人,柔声道:
“当然了,主人才没有害人呢,主人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好的人。”
安慰了一会儿,柳明玉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面色苍白。
幸好到了村口,何三郎和荷花早已提灯在那里等着了。见她们回来,赶紧上前接过柳明玉,放在铺得软软的小车里。
柳明玉实在是太过疲惫,头挨到枕头就睡着了。但即使如此,也仍紧紧地攥着阮棠的手。
荷叶担心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