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暗, 秦展却没开灯,他径直走到书橱正对的一面空墙, 拉下了大屏幕, 随后将一段录像投映上去。
时间是五年前。
深夏刑侦支队会议室。
所有刑警全部到齐, 每一个都是熟面孔,刑侦、技侦、图像,一屋子人唯独没有苏韫亭。
全程看下来, 这个录像中传递了几个信息:抓捕行动的伤亡总结、苏韫亭的申调批准、涉案死亡人员程渡的身份信息、逃走嫌疑犯的身份猜测。
“这是?”
苏韫亭坐在椅子里向前倾身, 盯着屏幕中那张从道路监控截取下来的画面:是一个人正在引燃松远医药仓库的炸药。
画质很糊,看不清楚五官。
“是程渡。”
秦展卷起白色衬衣袖口,露出线条遒劲的手肘, 手指点住屏幕上的人头, “当年的案子松远市局要结果, 毕竟死了十多个刑警, 不是一句失察就能往上级报的。你走之后,我接手全部善后工作,仔细调查了程渡这个人的所有资料、背景。”
“怎么确认的身份?”苏韫亭问。
秦展略一停顿,伸手从书桌上捻起一张黑白照片递给他,“除在爆炸现场提取到的程渡本人被炸药炸碎的皮肤毛发组织,还有这张照片, 当时滇缅卧底缉|毒|警|察冒死拍下的。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DNA完全吻合。”
苏韫亭摸摸下巴, “程渡也涉及毒|品交易吗?”
秦展说:“是。”
“我申调邢台那几年, 你也一直在跟踪这个案子,而且查到的东西远比我查到的多。”苏韫亭有些疑惑, “程渡和贺雅楠是男女朋友关系,那贺雅楠岂不是……”
“没那么无辜。多少是涉及了毒|品交易的。”秦展接口,“如果她手上干净,那她经营的酒吧里就不会出现管制类|毒|麻药品。”
“那我这两天严密监视贺鸿尧和那个潘季后,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马脚,我还就不信了,送到嘴边的肉还能让他们再跑第二次。”苏韫亭摩拳擦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狡猾的狐狸] [送到嘴边的肉] [跑第二次],每个关键词都被秦展自动括了起来。
秦展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慾|火蹭地又重新撩起,一步一步向苏韫亭逼近。
“停!”苏韫亭猛地起身,“我去洗澡。”
秦展停住身形,和苏韫亭的距离仅咫尺,嘴唇似有似无的蹭在一起,昏暗中,屋里一时很安静。
他垂目看着苏韫亭,抿唇不语,终于直起身无声地呼了口气,然后稍稍和苏韫亭拉开些距离,低声道:“一起。”
·
骤雨初歇,东方赤霞漫天。
还没到市局,苏韫亭就接到了卫向晨的电话,迅速调头往金沙湾海边驶去。
一个小时后,他和卫向晨在海边碰头。
虽然台风已经过了,但是海面上风浪仍然很大,刮的人声音都听不清楚,要用喊的。
卫向晨把苏韫亭带到一幢被台风刮烂屋顶的废弃海草房,回头道:“就是这里。”说着钻了进去。
苏韫亭随后。
屋里,小赵正在用静电吸附提取单个灰尘足迹,看到他们进来,将一个装有石块的5号纸证物袋放起来,喊道:“苏队,向晨,你们过来看看这里。”
苏韫亭和卫向晨并肩走过去。
小赵站的地方有根墙体承重圆木,旁边地上有根很粗的尼龙纤绳,一看就是从出海的船上解下来的。
圆木周围有些散乱不规整的干枯海草,石头砌的地面上有几滴干涸的暗红色痕迹,看上去像血。
苏韫亭从小赵手里接过手套戴上,蹲下来在暗红色的痕迹处抹了抹,“有打斗痕迹。粘取过了吗?”他问小赵。
“粘取过了,”小赵指指刚放下的五号纸证物袋,“还装了一块血迹比较多的石头。”
“应该是昨晚台风,把人转移走了。”卫向晨说,“小赵和小江一路追踪,发现这间海边小屋的时候,屋里只有这根尼龙纤绳,打斗痕迹还很新,他们离开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人还得继续找。”苏韫亭起身,语气凝重,“向晨,回头让金沙湾片儿警在周围进行地毯式暗访,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一有线索立刻和市局取得联系。现在收队,我们去见见孙智筹的父亲孙永俊。”
·
孙永俊老神在在的坐着,和昨天那副张狂相完全判若两人。
苏韫亭看着孙永俊,手臂撑着椅背:“你说,你儿子孙智筹家中的监控录像因为被晁杰破坏了,只有那20分钟的片段。”
孙永俊微微点点头,眼神躲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