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坦诚的人,一丝一毫的欺骗都不愿意给她。
钟意深深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握住他的手心,温热的体温交融,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奇异冷静下来。
她和靳宴舟真是很相似的人,他们有一样晦涩难掩的过去,所以他们在孤独的深夜时常举杯只论今朝,他们也一样的客观理智,如果说唯一稍有逊色的,大约就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失了控,不顾一切的沉.沦贪念,靳宴舟却始终像一个旁观者高高在上纵观全局。
他会在最温情的时刻告诉她:“意意,你还有自己的人生。”
钟意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她不知该用温柔还是无情来形容,好在坦率的结果也不差,他们至少可以毫无顾忌的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踏进东郊的前一刻,靳宴舟从身后缓缓拥抱住她。
他的气息如往常一样包裹她整个人,安心又体贴的气息,钟意是有很多时刻眷恋过永恒的。
庭院里的光影这时候不吝惜,像上帝的馈赠一样悉数洒在他们的衣角,相拥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副缱绻永恒的画卷。
靳宴舟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呼吸薄薄打在她颈部,绕不开的缠.绵绯色。
“我好像也有想要的了。”
他回眸看过来:“我再贪心点。”
“你多陪我两年。”
也许不是不能说爱。
是他永远将自己困在了黑暗里。
踏进东郊的那一刻,靳宴舟想起自己时常做的梦,梦见巍峨堂皇的靳家宅院,他的床上铺满了鲜血,他一步步踏到今天的地位,余下的时光注定要为此赎罪。
他不能拉她入局。
这场对话结束的还算是愉快,撇下钟意心里那一点怅然若失,其实她清楚靳宴舟说的每一句话都全然发自内心的为她琢磨考虑。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困在东郊这一片土地。
她感恩靳宴舟多年前的资助,也深深爱慕于他,但是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读书的理想和愿望。
也许情感和理智天生就是一对矛盾体。
钟意无所谓笑了笑,倒是庆幸她和靳宴舟相遇的时间算的上还很早,她还可以放纵自己继续沉溺。
晚餐是请了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亲自过来做的,精致的樱桃鹅肝,钟意吃着有点儿索然无味的意思。
靳宴舟正在剔主餐的法式龙虾,细腻丰满的虾肉被他优雅放至在一侧的餐盘中,他颌首示意钟意尝一尝。
看出来她的食欲不振,靳宴舟便又重新挑了白天轻松的话题来说。
“白天你们老师问我是你什么人,你猜我怎么说的?”
钟意对这话题果然很感兴趣,她喝了一口红酒,侧耳想听他答案,止不住的好奇。
靳宴舟轻轻笑了一声,杯中酒液荡漾,他给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说我是你叔叔。”
他挑了下眉,不正经地看她,“当时在想,当你哥哥会不会太占你便宜了。”
钟意掀眸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说是我男朋友,反正我无所谓,只要你不觉得困扰就可以。”
“我哪里会有困扰,你这么漂亮做我女朋友,我觉得荣幸还来不及。”
靳宴舟放下刀叉,温和看着她,“我怕对你有影响,去你学校的那一刻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晚生几年就好了。”
“兴许能给你场完美的校园恋爱?”
钟意爽快应下:“好啊,到时候你追我的话,我一定给你拿一张最前面的号码牌。”
用完了餐,靳宴舟去二楼洗漱,钟意一时有些无聊,随便调了一部电影看。
她对爱情片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找来找去干脆翻到了历史的财经采访专栏看。
那刚好是2000年的第一篇报道。
靳宴舟横空出世,以超前瞻的视角强势介入电子商务领域,率先采用独特B2B模式,并在香港联交所上市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家企业集团。
台下闪光灯一刻不停,台上的人姿态从容,言笑晏晏。
那是靳宴舟第一次以靳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媒体公众平台,刁钻的问题,身世的刁难,都抵不住他眉眼间的少年英气自信。
最后,他握着话筒对在场所有人说,“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的企业也会走向全世界。”
这是钟意一次偶然间发现的报道,记不清看了多少次,反正她最后成为了晚上八点财经新闻的忠实观众。
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就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潇洒挥挥手说了句以后不一定见,他们就真的没有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