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宴舟今天没带司机,好笑地看她一眼问,“你去上学还是去打仗了?”
钟意瘫倒在车座上,任由靳宴舟替她调好座椅,她悠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懂,人际交往对我来说比打仗都要累。”
“这世上究竟为什么要有小组作业这种东西,难道一个人就完成不了全部的任务吗?”钟意打了个哈欠,低头看林致远通过共同群聊给她发来的一些留学资料。
她手里头信息还不太多,目前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最初步的雏形而已。靳宴舟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钟意下意识合上手机,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可说的动摇。
这动摇源于何,她心知肚明。
“你觉得出国怎么样?”钟意忽然开口问这个问题,她紧紧握住安全带,目光直视前方,带着暗自藏好的紧张。
“很不错的选择。”抽空,靳宴舟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想出国吗?”
因为他这一眼,钟意的心反而乱了起来。
她把头扭向窗外,心绪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开口,“想出去看看,小时候有个人告诉我要走向全世界。”
车在红绿灯口停了下来。
短短一分钟的等待,钟意感觉到了头皮发麻的注视,哪怕靳宴舟的目光是那样温润如玉。
最后的十秒,他忽然俯身靠过来。
钟意闻到了他身上雪茄烟丝的味道,很浓。还有淡淡的木制男士香水的味道。
这些都是让她上瘾的东西,所以当他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垂的时候,她才会难以抑制的颤栗羞怯。
靳宴舟轻笑一声,用着让人耳根发痒的声音对她说,“那你舍得离开我吗?”
钟意无可救药的闭上了眼睛,她仰起头送上了自己的唇。唇齿间溢出一声婉转的叹息,她想靳宴舟哪里是那风雪中薄情的神山,他分明是这红尘地里叫人流连忘返的一处桃花源地。
几多哀愁,顷刻又作了难消的悸动。
身后传来了紧急催促的车笛声,靳宴舟一踩刹车开得极快,他唇上尚且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口红,就这么挂在脸上,更显轻佻孟浪。
“想去的话我帮你联系中介和老师,你自己拿决定。”靳宴舟顿了顿,继续说,“不必要因为我有任何的改变和妥协。”
原来他天生一双含情眼,并不只会调情。
谈笑间就能看穿一切心思,不经意的解决困扰她多日的烦恼,冷静理智给出自己的参考意见。二十岁和三十岁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二十岁的爱情轰轰烈烈,一句“你去哪儿我跟着你去”极尽浪漫情调;三十岁的人生却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因为任何人去改变原有的轨迹和途径。
明明靳宴舟给的答复才更符合她现实主义的心境,可偏偏她却高兴不起来。
感情里如果太理智太冷静,就会失去一些多巴胺短暂上升的快感。不过这样的感情也有一种最大的好处,就是分开的时候各自都会显得非常体面。
分手这个词,让钟意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靳宴舟这时候也把车开到了东郊的院子里。
他没有熄火,仍然将车里的暖气开着,不经意挽了下袖口,露出名贵的华表,大有和她好好一谈的意思。
“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一下昨天分手的话题?”
钟意呼吸瞬间暂停,记忆一下又回到昨天,细雨如织,她当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下意识觉得应该要分开。
“不分开。”
那是靳宴舟那一夜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钟意当时抬起头看他,雨夜雾蒙蒙的色调,他的眼睛又是那样看不透的深沉,易碎的光芒,动情的话语。
紧紧相依的拥抱,连呼吸都在空气里缠绵不忍分开。
“好,那就不分开。”
钟意深深闭上了眼睛,她在这一刻思绪无比的清明,眼泪不受控地落在他的颈侧,语气很乖。
“我只听你的话。”
为什么当时会下意识以为是要分手了呢,因为钟意觉得她和靳宴舟始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可以选择忽视,却终有一日会被绊倒。
分开的因果早已埋下,她不知道这场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以为该到她懂事离开的事情。
一场美梦总是醒来时最为伤人,他用温柔为她建造了一座童话城堡,相应的代价是,她永远无法与他共负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