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她以外,不会有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除了她,你要让我们靳家香火永断?”靳长鸣冷笑连连,他面有怒容,声调拔高质问他,“你这是来征求我同意还是通知我?”
靳宴舟短促笑了声:“这要看您自己怎么理解,规矩派头我都为你做足,我也带她亲自来登门拜访,剩下的事情全凭您心意。”
好一个全凭他心意。
靳长鸣这下连冷笑都不再有,他亲手养出来的儿子,给足了客气全凭他裁断,话里话外的另一层意思已经很明确——我只是来走个过场,若您意见不一,我权当越过去,左右也奈何不了。
靳长鸣服了两颗降压药,那柄红木拐杖在他手下重重一叩,他还想要维持父亲的威严。
“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我要是不允,她一辈子也进不了靳家大门。”
“进来了又怎么样呢?哪一处的别墅不比这个死过人的大宅院里好?”靳宴舟视线敛下,他指尖摩挲着桌角,锐利而直接地说,“不是旧时代了,民政局签字盖章就算礼成。我今天来走一遭也是让她安心,不是为你。”
靳长鸣脸色灰败下去,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拐杖一下失失力,他好像终于认清楚什么事实似的,闭口不置一言。
靳宴舟居高临下睥睨,声调极冷。
“我靳宴舟要娶的人,谁敢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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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睡着,靳家是仿古的装潢,空气里都隐隐约约飘着一股檀香,似乎常年有人烧香拜佛。
这个偌大的宅院实在太过寂静,连鸟雀的啾鸣也不曾有,在这呆了一会功夫,钟意有点明白为什么靳宴舟身上时常有流连不容于世俗的冷清。
芳阿姨中途来给她加了床被子,她枕着手臂趴在沙发上回一些新年祝福,大部分是学校里的朋友,零星的几条问她近况,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请柬,譬如结婚、孩子满月宴……
后来脑袋一歪,她睡得再无知觉,却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是个下雪的夜晚,也许是他们初见那回,靳宴舟还是那副温柔浮浪的样子,倚在长廊尽头,光线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脸。
后来画面一转,不知怎么的他走到她跟前,面上是清清浅浅的笑意,一低头,他眼睛里的深情落下来,抖落在那枚心型钻戒上。
钟意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又不敢有大动作,她预料这是一场梦,故而惶恐怕惊扰这场美梦。
等靳宴舟给她戴上戒指,她才有些怔然地举到手边看,果然如他所说,挑了一颗好夺目璀璨的钻石。
25克拉全美心型的款式,这世上他或许不能将一颗真心剖下来给她,但他以此心拟作无限真情,为她留有人间一份缱绻地。
钟意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情不自禁想要拥抱他,往前一扑却是空空,梦在这时候醒来,她有些怅然若失地回神,眼泪还卡在眼眶里,冷不丁她看见无名指上坠着的戒指,圆润饱满的弧度,闪耀的光泽绚烂,告诉她不是一场浮华梦。
“怎么醒了。”
靳宴舟的声音蓦然响起,他轻啧一声,“明儿初一早上烟花爆竹劈里啪啦响彻,你一睁眼就能看见多好。”
钟意指尖小心探了探,有些温凉的触感,她眼前一片湿漉漉,哽咽着说,“提前知道了也不错。”
靳宴舟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无奈,“都怪周方泽嘴上没把门,害我一点都不浪漫。”
他还要怎样的浪漫呢?
明晃晃的偏爱都送过来了,钟意忽然还有点遗憾,遗憾刚刚沉在半昏半醒的梦里,她应该睁开眼,睁开眼看靳宴舟是如何半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将这枚戒指揣在她指尖。
靳宴舟握住她的手,他低下头慢慢的和她说,头一回把心迹在一个人面前剖明。
“你走后,我想了许多,那枚戒指的寓意很不好,所以这五年我都在找一枚配得上你的钻石,这戒指是我亲自雕刻,它完全因你而生。”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诚恳:“意意,我是真想与你有长长久久的未来。”
钟意轻轻嗯了一声,她用手指丈量着他的尺寸,她开口道,“明儿我也送你一枚戒指。”
靳宴舟先是一愣,过了一会笑意漫上来,他从口袋里兀自摸出另一枚,跟赶鸭子上架似的,语气忙不迭说,“不用你买,我这现成的。”
钟意睨他一眼,怀疑他早早算计好在这等着她。
虽如此想,然而这温情时分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扫兴的话。夜色最寂静的时分,他们在这儿进行了一场堪比结婚的神圣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