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洲际酒店, 程绪宁正踯躅在酒店大堂。
靳宴舟甫一收伞进来,他就迎上去递了张房卡过来。
钟意看见毫不客气笑出来,她指尖戳着靳宴舟胸膛, “不是说程特助办事不力订不到房吗,这不现成的房?”
靳宴舟挑了下眉,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他懒懒散散接过房卡,意味不明笑了声。
“是我说错了, 程特助办事很好。”
程绪宁站在原地默了一会,然后飞快抽过靳宴舟手中房卡, 面不改色道, “不好意思靳总, 这是我的房卡。”
“嗯?”
靳宴舟摊开手, 他面上涌出一点不作假的无奈, “这可怎么办,意意。”
这点把戏瞒不过钟意眼睛。
她走到前台问房源,一把抓过靳宴舟的手,从他风衣口袋里掏出钱包,登记、订房一气呵成。
靳宴舟自始至终由着她, 他视线低垂落在他们相握的双手, 勾唇轻笑一声,这会儿钟意叫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他拿身份证登记的片刻,钟意去门口收伞,恰逢程绪宁要走, 她看了眼天色把伞递给他,“带着吧, 今晚我们应该用不着了。”
程绪宁看她一眼,说了句“谢谢。”
他走出去忽然又折返回来,慢吞吞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
有点类似于相册簿一样的收纳夹,沉甸甸的一本,钟意视线探过去,有点好奇,她觉得程绪宁这种人不像是有什么收集癖的性格。
“钟小姐,听说你毕业了,这个送给你当毕业礼物好了。”程绪宁递过来,忽然小声说,“不能给靳总看见。”
他这么说神秘感就已经十足,钟意抽空瞥了眼靳宴舟,他正执笔在前台写入住资料。
她微微侧过身体,打开那本像集邮册一样的相册。
密密麻麻的车票,一映入视线里,她就完全呆在原地。
从京市到姑苏,几乎涵盖每一程车次,每一个时刻。钟意指尖从有些字迹消失的车票凭证上抚过,她眼前彷佛出现一个人,长身挺立,面容如玉,在乍暖还春的清晨时分,裹一身清寒席来。
也许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这座难挨的城市里陪伴她。
钟意眼眶微微湿润,不是一天两天的车票,是整整五年,是446张。
“钟小姐。”程绪宁非常诚恳的建议:“您把靳总收了吧。”
“头等舱不肯坐,天天让我卡点抢高铁票。有一回赶上过节没抢到票,他自个开车找你高速堵了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心心念念只在楼下看你一眼,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钟意睫毛颤了下,她勉强稳住声音问,“他为什么不敢找我?”
“因为他说,如果爱不能给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名分和责任,那爱就是一种打扰。”程绪宁抿了下唇继续说,“人到一定年纪就会明白很多身不由己。其实男人和少年的爱并不一样,校园里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可以不计较后果,但是三十岁的靳宴舟,其实还挺想给你一场结果的。”
钟意指尖蜷了下,要说先前她尚且还能有理智与镇静,这会程绪宁的话就像最后一把大火,她心燎原。
靳宴舟在这时候办好入住手续,她回头缓缓看了他一眼,看他逆过行进方向朝门外走来,她的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
于是钟意轻声说:“会有结果的。”
“就算没有,我给他个结果。”
风刮过一阵,原来是靳宴舟过来牵住她手腕。
他手里捏一张铂金房卡,房号6781,刚好是她对门那间。
纵然一言未说,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已经说完一切——怎么样,还满意吗?
钟意哼笑一声,也学他骄矜姿态不说话,她伸出手臂,踮起脚搭靠在他肩头。
而靳宴舟显然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受用,他微低下头,一只手自然而然搭靠在她腰间。
钟意在他唇上轻轻映下一个吻。
这下靳宴舟真要惊奇,这姑娘皮薄,加之他们关系不明朗,她从不在人前同他撒娇亲昵。
“怎么?”
“奖励。”钟意眼睛弯弯,举起手里的车票夹使劲炫耀,“程绪宁送我的毕业礼物,我很喜欢。”
靳宴舟眯着眼睛打量半响,他这位特助做事真是妥帖,一张张车票安置妥帖,连他自个都没耐心一张张整理。
他笑了下,略有点无奈地说,“这下在你面前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钟意说:“坦诚相见不好吗?”
“坦诚相见……”靳宴舟笑了下,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