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公寓已经不见靳宴舟踪影。
入户的指纹密码他也没说要怎么解, 钟意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说不出来的空落落,也许是屋子的陈设太新,也许是她头一回在这睡觉。
一.夜睡得也不太踏实, 这公寓不隔音,后半夜听见靳宴舟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他声音压得低,应该是公司里的事,听上去还挺棘手, 要不然他也不会熬了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又起早赶过去。
钟意由心叹了一口气。
当年她被绑架那事儿就像浮光掠影似的,事后靳宴舟没再提这件事, 所有的痕迹也被抹掉。但是只言片语钟意也能猜出其中原因。
最重要的是, 靳宴舟自此和家里决裂。
就像靳宴舟不愿意她受一丁点委屈待在他身边一样, 钟意也不希望他有一丝为难的地方。
又不是十七八岁不懂事的年纪, 这些年孤身社会上走了一遭, 看什么都比以前清楚多了,阶级这种东西,人上三代努力奋斗来的,能让她轻易就跨过去?
钟意苦笑一声,从床上捞起昨晚的衣服, 拎起那双纯手工羊皮底的高跟鞋, 往底下一瞧,果不其然,这鞋一沾水就报废。
她找了个垃圾袋打算带下去一起扔掉,正如昨天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她也不想在这儿留下一点痕迹。
桌上有一包煊赫门的香烟, 里头还剩下最后两支,可能临走时候靳宴舟遗落的。
钟意抽了一支在手里晃, 学着男人拿烟的动作凑过去,手指在抽屉摸了一阵,没找到打火机。
她一下觉得没趣,随手扔进垃圾桶,目光无意瞥见压在床头柜前的文件袋。
出于尊重,钟意不会打开别人的任何东西。
但这封文件有她署名,似乎有意要给她。
她打开来看了,文件抽出的时候心跳还有些加快,中间有一张薄薄的照片掉出来,她心里头陡然一跳。
是靳宴舟的身份证复印件。
后面依次是他的各项资产证明、银行存款清单,最末尾是一张彩色照片,是他们在日本时候拍的。
那天她淘了个旧版的ccd,随手站在街头和他拍了□□。
本来想回国洗出来,后来塞进行李箱忘记拿出来。
钟意指尖颤了一下,在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飞快将照片塞回去。
她转身从公寓离开,在清晨薄雾刚初起的时候坐上了出租车,看鳞次栉比的公寓阁楼在视野里渐渐缩成一个虚影,所有的梦幻都在一场大雾里迷离。
到赵西雾那儿的时候,七点刚过一刻,她还没起床,哈欠连天开了门,一副看稀客的模样。
“真没想到你有一天还会回京市。”
钟意微微笑了笑,她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赵西雾如今住在市区的一栋豪华小区里,这个小区没别的好处,就是隐秘性极强,好多娱乐圈大腕都住这儿。
有时候赵西雾会和她开玩笑,问她喜欢哪个明星,她挨家挨户敲门要签名去。
钟意莞尔:“那咱俩还不得被当成私生粉被报警抓起来?”“那有什么的,你家靳老板还能不保你出来?”
钟意脸上笑容一下淡了下去,她不想将地名和一个人相系,可有不得不承认,来到这儿走的每一步都与他逃脱不开。
赵西雾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在钟意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避讳,直接就说,“这些年你不在,有的事你不清楚,但我在京市却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走那天,宋枝意就被遣送回英国,靳家这一辈人丁稀落,老爷子最看重和睦,你猜靳宴舟这么大动干戈是为谁出气?”
“他这些年放着唾手可得的万千家业不要,非不辞辛劳自个一个人出来单干,你说他这又是什么心思?”
这每一句话都像巨石击落在钟意的心上。
她捂住脸让赵西雾不要再说,不要再给她一点渺茫的希望,不要她再空作一场梦。
赵西雾问:“你是怎么想的,总要有个结果不是?”
“昨晚温老师给我打电话,学校有秋招,他让我带好简历去试试。”钟意轻声说,“我应该会留苏,往后估计就见不着了。”
“那你会甘心吗?”赵西雾晦暗地看着她,“就差一步你们就能修成正果。”
“没什么甘心与不甘心,感情讲缘分,何况你要真爱一个人,是不忍心看他妥协、忍让、受百般委屈。你是希望他万事顺遂意气风发走完这一生的。”
“西雾,你应当比我还要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