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心头猛地一颤,他的真心宏大,足以令她灵魂颤栗。
而靳宴舟,自始至终站在她面前,他颀长的身形落下一道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的气息沉厚,像大提琴,比肩的成熟与理智令她着迷。
钟意嗫嗫道:“也许……我可以属于你呢。”
靳宴舟摇摇头,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贪恋的孩子,理智与冷静永远占领他上风,他的目光温情但不迷恋,用恰到好处的温柔施展。
“你并不应该属于我。”
钟意向后退了一步,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他们初见的那一刻。
他说:“你要走向全世界。”
人生的意义从不在于为一个人止步,这是靳宴舟一直想要教给她的道理。
真情几许,世事几何,他一力承担,也不应该叫一个女孩子为他负骂名、担罪责。
晌午时分,日头却一直没有阳光,整个世界被蒙上一层灰凄凄的暗色,遮住了浮云看不清眼下。
靳宴舟在这样的肃穆里无端落下一声轻笑。
他掀起眼皮,眉眼向上淡淡瞧着,不经意流露的睥睨,他低眸颌首似是筹谋,却只含情脉脉拉住她手。
“不过,我可以属于你。”
第50章
大三上这一年, 生活比钟意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
钟远山没再来学校找过他,靳宴舟给的警告足够的重,他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不敢再来招惹。
学一门语言对钟意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她从小到大在英语一门的成绩上拿的都是优秀,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躲在图书馆看书,东方史西方史不论,权当消磨时光。
这天她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去拿几位老师的推荐信。
靳宴舟提前打过招呼, 进去她什么也不用说就轻易拿到几位业界大拿的推荐信。
钟意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人还有些飘飘忽忽的, 做什么事情太轻易就会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偶然在楼梯口遇见赵西雾, 和她打趣道, “就跟泡沫似的, 总感觉下一秒一戳就破。”
赵西雾倚在楼道墙边慵懒看着她笑:“你就知足吧, 这可能是你们最好的结果了。”
钟意心被她这句话浅浅勾动。
她眼睛里升腾些迷茫的神色,要叫一个从未想过结果的人挑选出一个最好的结果来,这是一件极其难为人的事。
水中月,镜中花,她连自己都看不清。
三封推荐信被她塞进手提包, 轻飘飘的撑不住份量, 像薄纸片似的被压在铂金birkin最里侧的夹层里。
赵西雾走上前拍拍她肩膀:“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钟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手头的存款大概够支付第一年的学费,我打算半工半读——”
“然后呢?”
然后——
钟意思绪卡壳, 她没想过这样的未来,如果要她一定要形容,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一辆失控的赛车,她在赛道上像疯子一样飞驰,连目的地都不曾知道。
赵西雾静静看着她。
她沉下语气问:“钟意,你真的想好以后了吗?”
钟意眯了下眼睛,天空仍是一片暗沉的灰调,严丝合缝的云层不曾透出一丝光亮,她感觉心口发闷,伸手找赵西雾讨要一支烟。
赵西雾狠狠皱了下眉头,懒怠摊开手,她扔了一把糖过去。
“戒了。”
含一颗薄荷糖,舌尖充盈清凉,钟意摁了一下额角,她有些惊讶,“真戒了?”
赵西雾嗯了一声,她学抽烟很巧合,当时和邵禹丞在一起,出于好奇凑过去抽了一口,现在决心要断掉,自然什么痕迹都不想留。
“没好处的东西,你别试。”
钟意点点头,咬着薄荷糖,她视线越过赵西雾看向走廊对面的教室。
下课铃刚刚响起,她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鱼贯而出,手牵着手,不论是求学还是工作,他们眼睛里不曾熄灭的是人生的方向。
在这一年里,钟意所主修的经济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帕累托改进”,是指在没有使任何人变化的情况下,至少使得一个人变好。
她最近时常倚在窗边想是否她将世界的范围缩窄的太小,她走过的世界太少,对世界的定义窄小的可怜,被金钱和权力模糊了面孔,酒精麻痹的躯体,她的身体在欢舞,灵魂却变成徒有空白面孔的假面。
钟意把那只银白色的birkin留在了原地。
—
后来这只包被送到了校方失物认领处,全球限量的经典款式,几经辗转调出会员,最后归属到靳宴舟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