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钟意再三推拒下,那男生仍旧不依不饶道:“不会跳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钟意开始犯难,理智告诉她应当和任何人保持友好的交际,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打心里厌恶任何与亲密关系有关的接触。
她咬了下唇,对那男生匆匆说一句,“稍等,我去一下洗手间。”
钟意没有去洗手间,她拎着裙摆避开人群悄悄跑上了二楼。
沿途是一簇簇微晃的落地灯,看不见尽头的长廊,愈往里走愈显幽深,昏黄灯光,夜色融融,钟意小步向前奔跑的影子像一副连环画,剪影倒映在对面素白墙垣上。
靳宴舟果然在这儿。
他站在二楼长廊尽头,手里捏着一只高脚酒杯,撑着手臂慵懒靠在栏杆上,这个视角,他能看清楼下的每一个角落,但没有人能看见他。
钟意好似看见救星,长长舒缓一口气。
谁知靳宴舟听她说完事情经过,反倒低低笑了一声。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双手懒散交叠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钟意有些气急,循着二楼的视角往下望,那位等她跳舞的男生仍旧锲而不舍守在楼下等她。
时间已经不容她再拖延,落荒而逃也绝非淑女所为。钟意指尖不经意勾过男人的西服外套,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她状似无意问靳宴舟,“我和别人跳舞,你不介意?”
靳宴舟挑了下眉,很大度地冲她摆摆手。
钟意真的走了,下楼梯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她恨不得一步三回头。
靳宴舟只是含笑看着他,他目光里兴味非常,又好像故意在说“是你不给我身份,如今我自然无法为你解围。”
钟意叹了一口气,不再等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手就打算出去。
她时常为自己挽尊,譬如说她自个是因为担心流言蜚语才不想和靳宴舟的身份公之于众。
可是往深处里想,她真能算得上靳宴舟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吗?
钟意不再细想这个问题,她说过靳宴舟就是冬日里头一场去向不明的大雪。
风把她刮到哪,他们就走到哪。
离开的不到十分钟内,那男生已经喝了两杯香槟,刚走近就是酒气,混着香烟燃尽的呛人,钟意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男生看见她来,伸手就想搂住她腰。
钟意身体往旁边倾了一下,感觉腰上拦了一截手臂,她被人轻轻扶了一下。
“对不—”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余光瞥见是靳宴舟含笑的一张脸,室内灯光落他眉心,他笑容有些许顽劣,故意捏着她腰身促狭。
“钟意同学,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浪漫而缠绵的华尔兹乐曲,钟意并不是她所言的不会跳舞。
靳宴舟慢条斯理揽住她腰身,夸赞道,“你舞跳得很好。”
钟意说:“我爸爸当时特地找了老师来教我,因为他觉得舞会是通往上层社会的阶梯。”
“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跳舞。因为跳舞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靳宴舟哼笑一声,对她这句情话十分受用。
他伸手抚了一下她额角的碎发,然后颌首弯腰,姿态翩翩朝她伸出手。
“钟意同学,我能再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钟意楞了一下,随机嘴角绽出笑意。
她应答如流:“我的荣幸。”
随着音乐节奏变化的舞步,靳宴舟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这是他最守规矩的一次,气息温热扑打在耳边,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安静地陪着钟意跳完一整场舞。
钟意问:“为什么给我过生日。”
靳宴舟漫不经心笑了一声:“没什么原因,别人有的,你也要有。”“你不是说没有人记住你生日,那我就办场大的,让所有人的记住今天是你生日。”
音乐停下,人群聚集,钟意的眼睛里长久停驻靳宴舟的脸。
他浪荡又随性,两指捏着一支烟走到无人的暗处,懒散倚在墙边,低头咬烟的一霎忽然抬眼看过来,举止是一派的矜贵优雅,笑起来却又勾的人整颗心中都在摇摆。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钟意想到了这几天被忽略的很多小细节,提前几天放进衣柜里的高定礼服,芳阿姨提前让她选好的蛋糕口味……
原来这些都是独属于她的生日惊喜。
钟意抿了一下唇,她感觉心里空缺的某处好像被填满,她大方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豪气敬上去,“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