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宴垂头看她一眼,望身旁挪了挪。
小桃将花瓶自他身后的窗沿上比划几下,“还得再让一让。”
“……”郁宴走出几步,索性站在门前。
安也‘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每日跟个木桩一样站在窗边,这样下去,安也都觉得这个木头若是真的生了根,恐怕就是长在窗沿上。
见安也出声,郁宴转过头,问道:“郡主可是愿意出来学武了?”
安也这几日犯懒,不愿意学,郁宴每次说起,都被她含糊过去。
安也瞬间收回脑袋,“……突然感觉,有些犯晕。”
过了晌午,荣晋之差人来请安也,说要让她去主院一起用饭。
安也手中拿着几颗红豆子,漫不经心的摆弄,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神色,“我近日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没什么用饭的心思。”
听闻此言,吴二立即狗腿的向前,“可要属下为夫人送些滋补的人参?”
“那便麻烦吴侍卫了。”安也对他笑得温柔。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不麻烦,不麻烦。”吴二屁颠屁颠转过身欲走。
“等等。”安也喊住他,将桌上摆着的糕点递给他,“将这个送去给王爷,就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自从上次跟荣晋之发了火,她便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他亲自来,也尽数被安也挡在门外。
偏生荣晋之心存愧疚,还不能发火,一连憋了几日。
既要训犬,便要在晾他一阵之后,再给个甜枣。
郁宴站在门外,将房中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的目光停在吴二离去的背影上,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入了夜。
安也虽对荣晋之说是没胃口,奈何晚饭小桃做的鱼片粥实在鲜香,她喝了三大碗才尽兴。
阑珊人静,月白风清。
小桃已经回屋歇息,安也坐在窗前,慢悠悠消食。
晨间插在窗沿的红豆子树枝纤长,一部分顺着窗纸探入卧房,没有分毫夜探香闺的觉悟。
安也看着那艳红的红豆子,突然出声,“郁侍卫。”
隔着一层薄薄窗纸,窗外的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安也没有命令郁宴守过夜。
但他站在外面,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种过红豆吗?”她问。
郁宴院中养了许多花草,个个都生机勃勃的,大多数都如他一般,安静又茁壮。只有那颗新种下的桂花树,时时散发着诱人甜香,高调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安也先前也种过花草。
她工作忙,拍戏又总是居无定处,养宠物不合适,便想着多买些好养活的花草,放在家中也好看。
但不知为何,就算她已经按照攻略认真浇水养护,买来的花草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
其中陪了她最长的,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仙人掌,安也穿来之前,正是仙人掌到家的第三月。
也不知道没了她,它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郁宴轻声回答。
“种几棵吧,好看。”
“好。”
安也伸出手,在红豆子果实上轻触,葱白指尖抚上艳红,在这冷白月下,如月中聚雪,兀自勾的人心痒。
“玲珑骰子安红豆。”她又开口,声音散在寂静夜下,穿过窗纸,又重新合拢,钻进窗外人的耳朵,“郁侍卫听过吗?”
郁宴喉咙滚动,“……听过。”
“那下一句,是什么?”
入骨相思知不知。
郁宴自心里答。
见他不答,安也重新自窗中探出头,露出一双如猫儿一般的双眸,清澈又明亮,“是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抬眸,看着郁宴低垂的眼,“郁侍卫,你那日回绝赵月儿,只是因为,与她素不相识么?”
*
月照当空,纷乱的桂花散落一地。
不大的院子传来破空之声,一下又接着一下,又急又快,似是使剑之人,正在奋力发泄着什
么。
章遂自院门外探进头,‘哟’了一声,夸道:“不愧是郁侍卫呐,这剑耍的,就是漂亮。”
郁宴面上染上些许粉意,额前积了些细汗,他气息微乱,收起剑,淡声问:“你伤好了?”
“好了好了,在床上躺的骨头都酥了。”章遂跨进院子,晃晃手中的酒,“半月没沾酒,可馋死我了。”
“你伤势才好,不可饮酒。”
“嗐,咱这种粗人,没这种瞎讲究。若再不让我喝,那刺客没刺死我,我也要馋死了。”他不客气,直接走进房子,边走便问,“大晚上的,耍什么剑?”
郁宴垂首看着手中利剑,没说话。
冷白剑身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