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修罗之名响彻夏国之时, 钟伦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他原以为, 那定是个身强力壮的恐怖男人。
未成想, 他竟这般年轻,还生的俊俏,若今日不是陛下所说, 他怕是只当一个笑话听。
并且,这修罗,竟就是当年横死的二皇子。
夏国皇帝没有应声, 到了如今,他也还是有些恍然。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钟伦立即跪下道:“末将知罪。”
夏皇摇摇头, “不必。”
他眉头紧蹙,“堰国皇后看样子似是铁了心要保修罗, 当务之急, 是要怎么解这场局。”
这次的遇见实在偶然, 夏皇半点没有准备, 这里不是宫中,他身旁只有钟伦, 如今也只能同他商议。
“这……”钟伦一介武将, 本就不善这类事物, 更何况这还是皇族的家事, 实在轮不到他妄加言论。
“堰国那边的探子, 近日可有回报?”夏皇又问。
钟伦点头, “先前散在堰国皇城内的探子飞鸽传书,如今堰国朝局动荡,前朝余党还散在宫中,正是需要乘胜追击之时,可那位新登基的堰国皇帝却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肯露面,堰国宫中人人自危,谣言四起,其中传的最为利害的,是说堰国皇帝已经出了皇城,往边境来了。”
“哪边的边境?”
钟伦顿了顿,随后道:“是……夏堰交壤之地。”
“什么?!”夏皇双眉紧锁,“难不成,为了那位皇后,他竟连自己刚得的皇位也不管了?”
说到此处,夏皇脑中闪过安也那副手握箭矢的倔强模样。
那个女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妖力,不仅迷了修罗,还将堰国皇帝收入裙下?
他沉下脸色,开口道:“派人去将那位大堰皇后的生平都查清楚,还有修罗在堰国时都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要快。”
“是。”钟伦应声,行过礼后,迅速退出房门。
钟伦走后,门外不过安静须臾,房门便再次被敲响。
“何人?”
“回皇上,是医女铃阑。”
夏皇揉了揉眉心,随后道:“传。”
说罢,房门被人轻柔推开,一位模样秀丽的医女小步走进房中,随后跪道:“参见陛下。”
夏皇声音中带着些疲乏,“起来吧。”
“是。”医女应声而起,随后柔声问,“陛下,已到了诊脉的时辰了。”
“不急。”夏皇摆摆手,“那位堰国皇后,伤的如何?”
“一些皮肉之伤,奴婢已经处理过了。”
夏皇点点头,又道:“你为她医治之时,她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医女的头垂的更低,“问了些奴婢的私事,还有……”
知她心中顾虑,夏皇放缓了语气,“咳咳……说。”
“还问了陛下的身体,奴婢只同她说了些不常在陛下身旁侍奉,并不知道的话。”后半句,她的语气明显急切了些。
夏皇捏在眉间的手指停中,有些意外。
不过是几面之缘,就能看出他身上有疾?
屋中沉默片刻,夏皇移开眉间的手掌,随后道:“朕知晓了,这几日,你便在大堰皇后身边待着,不必再来为朕诊脉了。咳咳……记住,她每日说了什么,做过什么,都要记下,入夜之后尽数报给朕。”
“是。”察觉到夏皇语气中没什么异样,医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行了,退下罢。”夏皇面上染上些倦意,挥退道。
*
那名医女走后,房中便只剩安也一人。
他们如今歇在钟伦府中,这处房间虽不如晋王府气派,却也五脏俱全,各处布置的都不错。
安也试着出门去寻郁宴,却被门外的侍从拦下,如今她房门前少说也守了四五个士兵,面上虽对她和善,态度却是强硬的很,安也同他们周旋片刻,这些人不仅一问三不知,左右还只有一个态度:吩咐他们可以,但出门,不行。
人在屋檐下,安也也知晓一国皇帝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也没有为难他们,乖乖退入房中。
不知郁宴的伤势如何了。
安也卸力,软倒在榻前,心中涌上些后怕。
她心中清楚,如今夏皇的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一路以来,她对荣晋之那边的情况也只是道听旁说,如果那个人真的登上了皇位,那他说是想要寻回被劫持的皇后,不过是想要将她抓回去,再慢慢给与她这个背叛者相应的折磨罢了。
夏堰两国相隔不算远,若是夏皇向荣晋之去信,至多不过五日两人便能取得联络。
到那时,夏皇知晓她并非皇后,而是一个荣晋之想要千刀万剐的叛徒,她和郁宴,就再没有反抗的筹码了。
安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抬手盖在自己面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