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少年人急性子啊。出去吧,倒杯水喝。”
……
街头,风声瑟瑟。
陈芒从银行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子现金,望了过来。陈骏在树底下抽烟等他。
“你他妈还有钱抽烟!”陈芒啪一下把烟打掉,怒不可遏。
“你……!唉,点都点上了,你给我扔了钱也回不来。你取了多少?”
“十二万。”
“剩下的呢?”
“存了,死期,我的卡。”
“操……你小子怎么这么自私,你不知道留个两三万咱爷儿俩花……”
“你他妈还有脸花?!想想去哪儿弄钱赶紧把青花瓷赎回来吧!”陈芒气得直咬牙,末了把钱袋子塞他手里,“自己去还。”
陈骏叹口气,刚走两步,回头问:“你回家?”
“别管。”
陈芒撂下一句,往地铁站去了。
他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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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真是神志不清了。
想跟一个朋友介绍我另一个朋友用过的找工作软件,结果想半天想不起来。
我:“滴滴打车?”
我:“不不……”
我:“老板驾到??”
他:“Boss直聘。”
第20章 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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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久多久以前的事呢……
“妈妈~妈妈,字,好看!”
“妈妈的字好看呀,那芒芒想不想学?”
“想~”
“芒芒喜欢和妈妈写字吗?”
“喜~欢~”
……
“妈妈,我回来啦!”
“芒芒回来啦,快趁热吃点。”
“好吃!妈妈,这个饼到底叫什么啊?”
“鸡蛋灌饼呀,怎么样,好吃要不要跟妈妈学?”
“鸡蛋灌饼……好!”
……
“妈妈!!你让他滚,让他滚啊!”
“芒芒……”
“妈妈,我们走,我带你走,别再管他了!——你别打我妈!妈妈!!!”
.
“妈妈!!!”
手术室红灯变绿灯,大门打开,陶婉淑被医生推了出来。陈芒立刻上前,身后还有陈骏。
“两位家属,减瘤手术是成功的,”医生摘下口罩说,“但是患者已经胃癌晚期,要注意补充营养,多观察,后续……我们还是建议化疗。”
陈芒一个儿劲点头再点头。
陈骏探个脑袋,讪讪地问:“大夫……这个……化疗多少钱啊?”
“你能不能滚啊?!”十岁的陈芒猛然爆发出怒吼,回头,眼白分明的眼睛里蓄满恨意。
“不是你急什么眼啊……”陈骏小声说,“那不得问问吗?”
陈芒仰头指着他:“只要你别再纠缠我妈妈,把婚离了,分好财产,用不着你操心这些!”
“你小子才这么点儿就惦记着你爹的财产嘿。”
“那是我妈的!”
“两位家属,两位家属。病人还需要休息……”
……
2015年春,陈骏、陶婉淑离婚,陈芒的监护权判给母亲,鉴于他还在上学,朝阳区柳芳小区的房归陶婉淑,丰台郊区的房归陈骏;但因双方个人意愿,其余婚后财产与债务一并判归陈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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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风只要轻轻一吹,落叶簌簌飘零。
住院部,干瘦羸弱的女人陷进白色的被子里,她没有头发,脸和纸一样白。
“妈妈,你看。”
陈芒还有点奶声奶气,从大书包里翻出几张卷子,举给妈妈。
于是陶婉淑翻个身,从被子里拿出一只手,接过卷子细细地看着:“嗯~芒芒的字真漂亮,语文考了九十一分呐?”
“还有数学和英语。”
“我看看……数学考了一百呀!我儿子学习真用功。”
“嗯。”
“再看看英语……呀!也是一百呢。”她笑着,“芒芒学习累不累呀?”
“不累。”陈芒摇摇头,问:“妈妈,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呀。考试能发挥得这么好,一看平时就很努力,怎么不厉害。来,让妈妈摸摸头。”
闻言,陈芒低下头趴在床沿,任由她的手轻抚过头顶,一下,两下……
过了一会儿,不动了。
他一下子惊起,一看,妈妈只是又睡着了。
2016年秋,陶婉淑放弃治疗,回到柳芳的家里。还像过去那样,她跟陈芒挤在小小的那一间卧室,双人床几乎占了绝大部分空间。
晚上,陈芒和妈妈睡在一起,只要闭上眼,就好像日子可以一直这样恬淡下去。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时间正在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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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7日。
“妈妈——”
外边下了雪,陈芒裹着冰雪气息推门进来,怀里抱了一大兜子又大又红的挂饰,有大红春联,有大福字,正着的倒着的,还有几对儿大公鸡小公鸡……哦,还有一大板新一年的挂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