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翾笑道:“震慑他们可不靠气势,你若实在好奇,下回带你去早朝,孤给你安排个位置,你在后头垂帘听政。”
相思头摇得更狠了,这回更是面容严肃道:“阿兄跟我胡闹就算了,莫要在政事上胡闹,我虽没有太志向,可也不愿意做天下的罪人,你若好好的,是百姓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
李文翾正经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的眉毛:“没同你闹,日后……日后说不定会有这么一遭,你不必妄自菲薄,从前太傅常夸你来着。”
她其实具备一定的政治素养,有大局观,只是过于仁慈,倒是个守成的苗子。
“我又不是太子,日后也不必入朝为官,太傅随口一夸罢了。”
李文翾笑了笑,没再同她掰扯这个,只是指了指前头:“藏春园的牡丹又开了一些,带你去看看罢!”
“嗯。”
相思拖着沉重的步子,拽着阿兄的手臂,到最后实在不想走,索性把半边身子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仿佛再多走两步都能睡着似的。
李文翾无奈,只好蹲下来:“上来。”
相思也顾不得妥当不妥当了,趴在他背上,被他稳稳托起来。
她搂着他的脖子,含混说着牡丹都快开败了,又说待会儿去见姑母就能见到她的猫儿了,那猫生得颇神气,瞧着倒是很像他,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没人知道。
叫什么来着?
叫……
没声了,相思睡着了。
微风轻轻地吹,园子里几株粉牡丹散着淡淡的幽香,她的呼吸绵长,细弱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慢慢也松了力道。
李文翾轻声叫了句:“姌姌?”
没人应,真的睡着了。
他把她背回去,轻手轻脚放到床上,她半梦半醒地看他一眼,许是顾念他昨晚也没睡好,轻轻拉他的手:“阿兄,一起睡吧!”
李文翾掀开被子钻进去,叹口气,一边说着:“你怎么这么黏人。”
一边把她往怀里抱。
日日殚精竭虑,他觉本就少,安神香燃多少都没用,从前彻夜不眠,翌日里照样还是要批奏折,处理政事,早就习惯了。
可这会儿抱着她,本来觉得没什么睡意,闭上眼,却很快安稳地睡去了。
第二十四章
日过晌午, 祝绫玉才得了消息,说陛下和娘娘过会儿就到。
祝嵘和这位没大自己几岁的姑母正说着话, 询问家中状况, 郑氏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听他们讲奂阳的事,她嫁给祝嵘后没去过奂阳, 早先公爹还在时,曾说过要举家回奂阳拜祭,只是后来因政局纷乱,也就一再耽搁了。
如今只得感叹一句,世事易变。
几个人原本还纳闷, 相思说今日来, 可是到了这个时辰,也没消息, 只早上有个太监过来报,说娘娘和陛下临时有些事绊住了脚, 晚会儿再过来。
三个人听见消息,忙纷纷起了身,招呼家眷奴仆去往正门迎接圣驾和凤驾。
郑氏把孩子递给奶妈,整理了一下仪容,皇后没有归宁礼, 祝府只能算她半个娘家, 这会儿到底是头一回回来,她这做长嫂的,要给皇后长些脸面。
一入皇家深似海, 从此深宫高墙,只围着那一人转, 伺候圣上,自是无上荣光体面,可关起门来自己家里人说,姌姌那性子,实在是不如找个门第稍低些的,门风再严一些,最好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日后和和睦睦,日子也更好过些。
郑氏远远地瞧过陛下几回,心里哪怕是无比感激陛下的恩德,也觉得有些怕,咱们这位君上,实在谈不上性情温和,发起火来更是气势骇人。
她没跟旁人提过,但心里却想过,陛下那刚登基,先帝连丧期都没过,便招呼也不打地把相思从奂阳接过来,如此隆重且强势,看似是荣宠,其实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霸道。
相思嫁过去,实在是不知是好是坏。
祝嵘说过,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朝中几个大臣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年岁大,功劳高,想给新帝一个下马威,谁知道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一番话直指由来已久的党争弊端,大殿之下鸦雀无声,赫赫天威有如实质。
自那后大家便知道,咱们这位新帝,实在不是那软柿子。
其实从太子监国之时便早有苗头,先帝晚年多疑且摇摆不定,对太子更是有诸多不满,太子能在四面楚歌的环境里还能把朝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进退自如,可见其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