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礼朝同僚笑笑,“杨大人稍安勿躁,一切皆有陛下定夺。”
杨侍郎白了他一眼,“礼部出身的,都是大善人。”
“杨大人谬赞了。”刘向礼和气一笑。
杨侍郎也稍稍放缓了语气,“恪王可不像你,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在西北做王妃,西北王得知陛下继位,到如今连贺表都不递。西北军与胡人缠斗多年,人马剽悍。若就此放过恪王,西北王贼心不死,不如就由刘大人前往西北布防守关,且看你这份善心能否平息战火,保境安民。”
“杨大人拿我说笑,我朝将士勇猛,宋将军威武善战,哪轮得到我区区书生冲锋陷阵。”刘向礼笑笑,“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北王再桀骜不驯,也不能枉顾人心,违逆天道。”
杨侍郎笑笑,不置可否。
赫连霄静静看着他们争论,见赫连擎缄默不言,便道:“瑞王怎么看?”
赫连擎抬头回话:“全凭陛下定夺。”
相顾无言片刻,二人心中都有不忍。
九五之尊也有难处,赫连擎明白,恪王暂且动不得。非但不能动,还要守住西北门户,不能让西北王有机可乘。
赫连霄自然也不想放过恪王,可他要坐稳江山,万事都得名正言顺,不能落人口实。
“即日撤换恪王府所有侍从,恪王言行无端,着人严加看管。余事改日再议,诸位爱卿都退下吧,瑞王留步。”
遣退众人,赫连霄走下御座,担心道:“四哥清减了。”
“多谢陛下关心。”
赫连霄眼眶一红,“昔日万般困苦,受尽白眼,唯有四哥待我如手足。四哥与我才是真正的兄弟。如今不能处置他,是我对不住哥哥。”
“陛下不必介怀,臣都明白。”赫连擎心里有数,当然不忍心逼他。
“听闻常先生正在搜罗医书,我命人找出了藏书楼中的古籍孤本,这就派人送过去。”赫连霄心中愧疚,“哥哥勿怪,待局势稳妥,再从长计议。”
“好。”
“无人时,四哥能否还叫我阿霄?”赫连霄亲昵地拉住他,“我不想与四哥做君臣。”
这般神色,恰似幼时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赫连擎低低唤了声“阿霄”。
赫连霄神采飞扬起来,含泪笑开,应了声“哥哥”。
踏着月色回到府中,却不见常异,只见桑枝趴在廊下纳凉。
“你师父呢?”
“师父出去看诊了。”桑枝打着蒲扇大口喝茶。
“去了哪家,何时回来?”
“师父走得太急,没交待去处,也没说何时归来。”见他神情有异,桑枝放下蒲扇,“怎么了?”
第99章
一觉醒来,夜色已沉,相思手脚都被捆缚,用的是撕碎的衣袍。捆得不甚结实,看来捆他的人手法生疏。
回想起赫连悬的反常,相思隐隐不安。
恪王府换了新侍从,口风都很紧,可人长了嘴必然要说话,难免还是会有只言片语透出来。
据说瑞王在准备婚事,赫连悬听了,魂不守舍。
自昨夜起,赫连悬便拉着他在屋中厮磨,现下他身上应该还有青紫。赫连悬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便心里珍惜,也执意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如今想来,定是早有打算,怕他阻止,有意而为之。相思心凉了半截,死命挣扎起来。
回廊下很热闹。
赫连悬自知报仇无望,本已安分了不少,可一听闻贺妃的孩子即便爱上男子也能大张旗鼓张罗成亲,他心里就又翻起滔天巨浪。
凭什么他圈禁等死,母妃红颜枯骨,赫连擎却能得偿所愿。
贺妃死了,皇帝也死了。
他的恨又该何去何从,这些年的折磨就都一笔勾销了吗?谁来把母妃还给他?
“我看他也没把你当回事,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寻你。”
赫连悬动了动手腕,在常异脖子上印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侍从跪了一地,哭着求他三思。新帝器重瑞王,靖都人尽皆知,眼前这位是瑞王心尖上的人,若有半分差池,在场谁都难辞其咎。
“都给本王闭嘴!再哭,本王先剁他一根手指。”
侍从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
“你说得对,我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劫持我毫无用处。不如放开我,我先帮你止血……”
“你当本王如你一般愚蠢吗?听说我发病寻死,就不知死活赶来救我,真是愚不可及!”赫连悬趴在他耳边,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怕我死了,这笔账算在赫连擎头上,是不是?”
“不是,宵禁后,医官赶不及过来,高低是条人命,我不能坐视不理。”
“笑话,当年我差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若不是俨王来添乱,你的尸骨都不知被我埋到哪了。你会好心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