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不放心,怕大树倾倒砸到茅草屋,就用斧子从底部砍断,劈成了小块,放在院内的柴房里。柴房不仅小,还没有可以通风的窗子,每次烧火方疏都要大开着门,用蒲扇不停地扇走浓烟。后来次数多了,也便习惯了。
拿起两块柴火扔进灶台,燃起火苗后,方疏就倚靠在门边等候。屋内桌子上还有两个包子,昨日剩下的,她热了一下,当作晚膳。
端起铜盆,打了盆温水,关上了房门后,才隔绝住了不停渗进来的寒气。把手帕浸湿在温水中,方疏对着铜镜,擦去了脸上的伪装,手帕用得久了,颜色渗透进去,洗不干净了。
取下头上的发簪,她拿起梳子,一下下梳理着及腰的长发。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屋内点燃的蜡烛并不多,显得有些昏暗,方疏习惯了潜伏在暗中,见不得光明。此时她却无比期待明日太阳升起,那个她爱的男子,会在树下等她。
想到这,方疏不禁眉眼弯弯,露出了笑意,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害羞且温柔。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一刻对洛宁动的心,也许是他每日都会来她的菜摊买菜,也许是出手打走了图谋不轨的小混混,也许是费力的搬来大石头,就为了让她不必蜷缩着坐在地上。
除去父母,洛宁是对她最好的人,让她在漂泊不定的人生中有所依靠。
院内响起了两次树干敲击声,唤回了方疏的思绪,她赶忙起身去了院中。这是淮牧与她联络的信号,大人必定是有了新的任务。
站在树旁的并非淮牧,而是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戴着面纱的少年。少年见到方疏后,上前行礼,“方疏姐,大人有令,除掉洛宁。一队已经行动了,在过去的路上。”
男孩是任务途中赶来通风报信的,等不到方疏回应,把话说完后,他一个跃身从围栏翻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方疏目光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睁大了双眼,她后退了两步,转身跑进了茅草屋内。少年名为南寻,是她四年前执行任务时,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无处可去,便跟着她进了大人的牢笼。
南寻是她的心腹,绝不会误传情报,能从淮牧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就证明这次行动,淮牧不在。
从床榻下抽出一个木箱子,取出一件黑色夜行衣,换在了身上。方疏用手束起长发,梳成了方便行动的马尾。转身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铜镜旁的发簪,用手抓起,插进了长发中。暗器与匕首,收进了腰带中,这是她惯用之物,出其不意取其性命。
方疏快步离开,甚至来不及关上茅草屋的门,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金镶红宝石耳坠与一身黑衣异常的不协调,随着动作不停晃动,发出微弱的金属声响。
如此重大的行动,大人一定不放心交给手下人,必定要由淮牧收尾。对付一般死士,方疏与洛宁或有一战之力,一旦与淮牧交手,她便没了优势。必须尽快带走洛宁,别无选择。
洛宁住在惠王府,应是绝对安全的,唯一的偏差,就在今夜。每月二十日,他都会去国公府汇报情况,从国公府到惠王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大人竟会选择此时下手。
从蜿蜒曲折的胡同里穿过,方疏隐藏在胡同口的一处阴影中,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惠王府。她抬眼四处观察,并未发现暗藏的死士,在心中念了句‘糟糕’,快速移动脚步,沿路寻找洛宁的身影。
踩着地上堆放的木箱子,方疏一跃上了房顶,在砖瓦间向国公府的方向行进。没多远,就碰到了守备的死士。
她扯下脸上的面纱,一抬眼看向为首的死士,“大人叫我来协助你们完成任务。”
死士目光微转,微微颔首后,向后退了两步,示意交出了指挥权。方疏与淮牧为大人的左膀右臂,同为死士,身份上却是高了一等,执行任务时拥有决策权。
重新系上面纱,方疏伏于背光处,不停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多时,洛宁出现在拐角处,来到了死士伏击的大路上。
“你跟我过去,掩护我。”方疏命令身后的死士,手摸向腰间的暗器,脚步快速移动,从屋顶跃下,向着洛宁的方向靠近。
洛宁在外都是多加防备的,一阵微风吹起,便感受到了身侧有人靠近,他停下脚步,微侧过身。看到跃至身前的黑衣人,向后侧身,躲过了死士扔来的暗器,暗器直插进身旁的树干中,力道极大。
方疏一个闪身,挡在洛宁与死士之间,手中暗器从死士脖颈划过,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她的衣服上。暗器收回腰间,她伸手拉住洛宁手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