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疏把情报交给淮牧后,大人没再对她施压,想来那情报便是真的。她如今顾不得太多了,与洛宁心照不宣的,谁的未曾提及各自身份,在风雨来临前,抓住眼下的安宁。
只是大人一直没再联系她,方疏总是悬着心,觉得自己已然成了无用的棋子。
在熟悉的位置停下脚步,把蔬菜一个个摆放出来,方疏坐在大石头上,有些发呆。这个时辰街上百姓不多,吹着风有些冷清,人只有在害怕失去时,才会顾虑更多。
“在想什么呢?”洛宁手中拿着刚出锅的桂花糕,还在冒热气,他伸手递到方疏面前。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疏抬起头,对着洛宁露出一个笑容。拿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含糊地说了句,“在想你。”说完倒是自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洛宁轻笑出声,他蹲下身与方疏平视,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他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给方疏遮挡迎面吹来的寒风。
衣袖仿佛形成了一个屏障,遮挡住两人的脸,洛宁身子稍稍前倾,在方疏唇上落下一吻。
拿着桂花糕的手指一紧,方疏用手捂着嘴,双眸直直地看向洛宁。洛宁勾起唇角,再一次凑近,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如此近的距离,方疏的目光停留在洛宁的睫毛上,不自觉地笑眼弯弯。
忽起一阵大风,吹起了衣袖,洛宁放下手臂,把蔬菜一个个又放回了竹篮中,“今日茶楼来了两个卖唱的姑娘,你随我去听吧,秋末时节了,或许该为自己而活了。”
方疏只是点了点头,手中的桂花糕放凉了,她大口的塞进嘴里。站起身接过洛宁递来的竹篮,随手放在了方才坐的大石头上,她再也无需以此掩饰身份了。
抓紧了洛宁的手,方疏指尖冰凉,在温暖的掌心里,逐渐被焐热。
茶楼里也比以往人少了些,两人坐到一楼靠里的位置,听着卖唱姑娘悠扬婉转的歌声,唱的是一曲《西江月》。
比起洛宁的平静,第一次听曲的方疏,更为欣喜。看着乐师手中弹奏的古琴,颇为羡慕。
方疏家境贫寒,自是买不起这些府中大小姐之物,好在村子里有一个会抚琴的先生,每每在院中弹奏时,她都会拿着小板凳坐在一旁。几次过后,先生也会教她一些基础的指法,还夸赞她有此天赋。
只是一首曲子,方疏磕磕绊绊的还没弹流畅,村里就暴发了疫情。最先被波及的就是先生,古琴也随着关起的房门,和无人敢接近的院子,一起尘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再想起此事,也不过一扫而过,不会在方疏心中留下波澜。
一曲唱罢,有几个茶客掏出了碎银两,以作赏赐。洛宁也从衣袖中取出银子,放到方疏面前,方疏起身把银两放进了卖唱姑娘身旁的盘子中,银两沉甸甸的,姑娘行礼道谢,言语中皆是感恩。
两人在茶楼听了一上午的曲,不是这曲调有多入心,而是不愿与身旁之人分离。
用过了午膳,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和了不少。洛宁牵住方疏的手,走在长安街上,在一家首饰店里,他买了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
拿起耳坠,小心翼翼地给方疏戴上,洛宁没做过这些,手指还在轻微地颤抖。
方疏笑着仰起头,问了句,“好看吗?”眼中的灵动与俏皮,是脸颊上可怖的伤疤都无法掩盖的。
“好看。”洛宁伸手捋顺了方疏耳边的长发,牵起了她指腹满是薄茧的手。那是常年手持武器留下的印记,他又怎会不知,不管方疏的身份为何,都不重要了。
对洛宁来说,眼前的姑娘,是他一人的赵露儿,便足够了。
走过长安街,在熟悉的树下停下脚步,不远处就是方疏的茅草屋。洛宁将方疏拥进怀中,“明日长安街有集市,我早些来找你。”
“好。”方疏笑着应下了,她语气轻快,可眼中却是化不开的忧愁。
--------------------
第一百二十章
======================
直到洛宁走远,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疏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伸手摸向耳垂上的耳坠,她低下头,笑弯了眉眼。
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茅草屋,方疏解下披风,挂在了一旁横架的木杆上。从旧衣中翻出了那套藕色长裙,先前穿时便被洛宁夸赞好看,这颜色也最是适合热闹的集市。
把长裙平铺在床榻上,她用手捋了捋叠放时压出的褶皱,目光专注认真。长裙搭在了披风旁,对于明日,方疏是满怀期待的,在黑暗中蛰伏的人,何尝不想感受人世间的喧嚣。
傍晚时分,趁着天还没黑,她去柴房烧了一壶热水,用的是从树上折下的枝叶。院内有两棵树,一棵早已枯死,繁盛的夏日都未生出绿叶,伫立在茅草屋斜后方,风吹雨打的,树干都有些歪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