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黑影由远及近,一点点地透过古老的门缝挤进来,她紧紧地握着掌心的书角,把希望全都放在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里。
“应将军,您息怒,朕……”
“这事我定要王淑给个说法!此女嚣张跋扈,心机颇深,绝非善类!她才是个祸水!老臣劝皇上早日休弃!”
淑妃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指责,她不该利用应葶的,可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门被猛的一觉踹开,应远终究是个将军,即便已有年纪,那功夫也不是一扇破门,一把破锁就能挡得住的。
“王淑!”
淑妃被应远一把拽起来,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一旁的景德帝。
这叫景德帝怎么办,她动了不该动的人,他帮谁都是为难。
“应葶怎么死的?你害的她!她是我唯一的孙女,你这样叫我如何对得起梦儿!王淑,杀人偿命,今日,景德帝保不住你!”
一个响亮的把掌声响起,景德帝内心一惊,再看时,淑妃已经倒在地上,嘴角鲜血蔓延。
“皇上,淑妃一事,老臣自会请罪!但这毒妇多年如此,如今竟将注意达到我葶儿身上,怪就怪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应远显然情绪激动,他知道应葶的事后就自责不已。
她的母亲早逝,要不是当年他非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道貌岸然的登徒浪子,如今,自然也不会有这般的结局。
他这一生自认没做过什么错事,唯一愧对的,可能就是应闲梦了。
当年的事情他一直记忆犹新。
多年以前,他进攻皋都,未曾屠杀百姓分毫,之后,他挡在先皇面前,以死相逼。
那日的皋都风沙实在是大,先皇站在他的面前,听了奸臣的谗言,势要屠城,他举着剑,只知道时光漫长。
先皇走了,留下他一人守着皋都。
几日之后,他班师回朝,在皋都城外的山林里遇见了他,当时他正被人追杀,情急之下扑进了他的队伍。
一场恶战过后,他遍体鳞伤,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距离皋都已有距离,于是,他将他带回了北境。
他一直很认可这个人,就连他提出要娶自己的女儿他都不曾提防。
他是他最得意的军,于是,应闲梦哭哭啼啼,嫁给了他。
他没有名字,开始的时候,他叫萧夜,后来,他想重新开始,于是他赐他“应修”之名,再后来,他将剑刃架在她女儿的脖子上。
“应远,我不想当应修了,记住我,我没有名字……
他是杀手,皋吾间谍,可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皋吾善养暗卫,因为千机阁,那双躲在深处的厉眼,他们是军兵之后,最强大的力量。
应闲梦哭着,死在了他的面前,之后,他远走高飞,不知死活。
而他,在院落深处,找到了应葶。
应闲梦什么都没有留,除了应葶。
她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却好像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不曾告诉人他的身份,他的面目,就连半分倾诉,都未曾有过。
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相敬如宾,所有人都觉得应远眼光精锐,只有他知道,应闲梦一句不说的死在他面前时,他才看清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连“救命”都不喊,只是难过的闭着眼,像极了一个人求死的模样。
应葶长得很像闲梦,尤其是眼睛和嘴,活像是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然而那鼻梁,却跟他一模一样。
他应该不知道应葶的存在吧,应闲梦是故意的,故意没让他知道。
如今,她躺在他的眼前,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她就闭着眼,身体已然僵硬。
遇见那个人,是应远此生,最后悔的事情。
而如今,皋吾太子前来联姻,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难言,不言。
“应将军!”
景德帝挡在应远面前,他瞥了眼身后惨淡的人,心如刀绞,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她死了,他也……
所有的事情都恰好走到这里,谁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皇上!老臣知您实难目睹,可老臣这心里,不比皇上好受半分!老臣此生已然无用,若不能出这口恶气,老臣宁愿与此女同归于尽!只愿皇上莫累家眷,臣——”
“叩谢此恩!”
景德帝的心忽然像是刺了一剑,他是老将,如今为了报仇,他自己也要搭上这条性命。
“应将军!此事朕会彻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若事情真是出自淑妃之手,朕……绝不阻拦!”
淑妃看着她们二人,抽泣了许久,忽然,她盯着应远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她好像……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嘴角扬起,轻声而语。
“应葶……应葶啊……应葶她……怎么说呢?”接着又是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