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命下,大堂里伺候的宫娥太监眼眸垂在地上,利索全部退了出去,顾修她摁在他的专用座椅上。
门窗四开,外头禁军所有人目光垂在地上,跪姿,头垂的弧度完全一致,标准到可以用尺子丈量。
他们不敢抬头看过来,沈星语却可以看见他们整齐划一的队伍。
“我”
这张椅子,真实代表着顾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连禁军都是他统领,充充着权利的滋味,沈星语慌张的要起身,顾修双手结实的将她摁下去,身子亦跟着府身下来,目光锐利的圈着她。
“你说尊贵,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尊贵吗?”
“这才是!”
“回到我身边来,以后不会再有人轻视你,没有人会再敢惹你,你想继续种花,还是种田,都可以,以后府上只有我们两人,再没有旁人让你不高兴了。”
“你知道权利的滋味吗?”
他随手摘下他一等鹿鼎公的赤金腰牌,放在她手心,声音蛊惑人心:
“凭着这枚令牌,五千禁军可随时调动,皇宫亦在我手中。”
“你看,外头那些人都跪着你。”
“这就是站在山顶的滋味。”
“你讨厌如玥?”他连着腰牌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唇附到她耳边:“我将她杀了,好不好?”
“东宫我也可以换人来坐。”
“以后我管着这朝庭,你管着我,好不好……”
第85章
沈星语是最普通的闺阁绣女, 她柔弱善良,看过的最大血腥是人类剥皮烤兔子,猎杀动物。
纵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心中依然有一道坚实的底线。
她始终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菅。
而顾修是一个玩弄权术,翻云覆雨的政客, 他这一句话,能牵扯到多少人命?
那些人命,背后都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他语调轻幽,这样大的事, 他亦能随便说出来,哄自己开心。
沈星语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她和他注定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注定过不到一起。
已经打定主意分开, 她也不想欠他这样大的人情, 也不想看他掀起风浪。
或许是见识到这人世间的百态, 比如阿迢,比如仙容太子妃, 比如她爹娘,她对真相, 公平这种东西,真的不太在意了。
夫妻一载,她最是知道他的骄傲,怎样说才能扎她的心:“我真的已经将你忘了。”
“也不想再回到你身边。”
顾修的手背青筋拉直, 眼底发红, 目光如野兽,压抑的颤:“三年前, 你为何要借水死遁?”
沈星语:“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修:“同如玥有关?”
“你不怕,你只管说出来,我自能给你报仇。”
沈星语:“不是。”
“我那时候只是见你先救她,两次都是自己被剩下,冲动之下,为了让你后悔。”
顾修抿着唇瓣看了她一会,松开她,弓腰在办公务的案几上找到了两个抽屉,在最下头的角落里找出来一张帕子递给她。
上好的云丝软帕,大约是收藏太久了,有一股子淡淡的霉味,颜色亦泛着一点旧。
沈星语将丝帕展开,簪花体一个“愿”字静静躺在帕子中央,很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猩红的鲜血凝固颜色,几滴水滴状的血点子,右下角一株双面绣水仙花。
“这是?”
顾修给她解释:“褚三娘的。”
“当初她同前废太子的奸情败露,她选择一人将事情担下来,被赐毒酒。”
“这是她临死之际写下的,求我转交给废太子。”
“她用自己的生命替他挡刀,你猜太子怎么说?”
沈星语眉头蹙了蹙,她当初还以为褚三娘是受了太子的什么威胁,她可不像是能为谁牺牲的人。
“怎么说?”她配合的问。
“那日废太子谋反,战前,我掏出这帕子,问他可要上前来看,”顾修将废太子那日的话转述出来,“为我赴死,是褚三娘的荣耀,待我身成,给她厚葬便是。”
顾修道:“无论任何时候,为了让一个人后悔,去伤害自己都是一件傻事。”
“死并不能让一个男人后悔。”
“牺牲也未必能换来爱情,除非这个男人本身就对你有感情。”
“你可知你有多伤人?”
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灼人,沈星语心头一跳,慌忙垂下眼皮避开,顾修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颚抬起,她脖颈往上仰折出弧度,被迫看向他。
“刺杀,我选如玥,是因为刺客的目标是我和如玥,没有我们拖累你,你安全的几率很大。”
“船上的时候,我不知你在水底。”
“若是知道你在,我只会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