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震觑了崇珍帝一眼,在心里打了个腹稿之后,还是壮着胆子说道:“陛下,刘玉书之所以如此声势浩大,是因为他膝下有叶谨言这一员大将的缘故。”
崇珍帝猛然抬起头,一眼不眨的望向了汪震。
“叶谨言继承了其父叶国公的名望,在边关百姓的心中,已如神兵降临一般。连陛下也不能与之比肩,当初咱们对叶国公下手还是太狠了一些,该让他驱除打发之后,再取了他性命才是。”汪震如此说道。
他所言不假,这一番话也戳中了崇珍帝的心思。
如今鞑靼们的爪牙都伸到了边关之上,崇珍帝心里不是不后悔,若是留下了叶国公的性命,如今何必这般腹背受敌?
若是叶国公还在,叶谨言又怎么会去投奔那个刘玉书?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
这一步棋,到底还是他操之过急了。
“这事是朕思虑不周,当初只想着夺了叶国公的兵权,却没有深谋远虑到想到今天会发生的这一些事。”崇珍帝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汪震与他带领的血滴子都是崇珍帝的心腹,也是满朝文武之中,对崇珍帝最忠心耿耿的人。
如今崇珍帝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能全身心的信任的人,也只有血滴子了。
“朕想听你们说实话,若是刘玉书带领的这一群逆贼打进京城,朕的御前司和那些所谓忠君的大臣们,有几分胜算?”
汪震瞥了一眼露出疲惫的崇珍帝,叹着气说道:“陛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朕还想听你们编出话来哄骗朕不成?”崇珍帝横眉竖目地问。
“陛下,刘玉书膝下有叛变的兵部尚书,还有边关的叶谨言以及苏勇,更有无数往日废太子的旧党。最关键的是刘玉书他们还得了名心。”汪震直截了当的说道。
“所以说,朕没有一分胜算了,对吗?”崇珍帝颓废着躺在了龙椅子上,目光猩红一片,整个人仿佛泄了力气一般,颓丧不已。
汪震心有不忍,便说道:“陛下若是肯听臣的话,兴许还有八九分胜算。”
崇珍帝这一生前半生苦后半生甜,当年从一个人人都不看重的皇子,走到了今天的九五至尊这一步,靠的也是他过人的忍耐力。
如今他站在权力之巅久了,竟是比从前更加胆怯了一些,也不想就此丢失了君王的宝座。
“你有什么高见?”崇珍帝问。
汪震的确是对崇珍帝忠心耿耿,所谋所求也只是为了崇珍帝的宝座。
“刘玉书能有今日,靠的都是他膝下的叶谨言,而叶谨言爱妻如命,对世子夫人的宠爱满京城都知晓。陛下手里,攥着那世子夫人的命脉。”汪震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崇珍帝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无比,整个人如溺死的鱼般失去了喘息的能力,只能徒然地望向汪震。
“梅妃何其无辜?”他颤抖着语调问道,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他是真心宠爱梅妃的,并不仅是因为那一层貌美的皮囊。
后宫之中有那么多的女子,个个争奇斗艳的,就像春日里的花儿一般。梅妃在里头不算最美,也已年华褪去。
可是崇珍帝偏偏还是最疼爱梅妃,寂静无人的时候。崇珍帝后悔过对叶国公动手,也后悔过没有狠下心杀了叶谨言,如今让他张开了羽翼,成为了崇珍帝的眼中刺。
可崇珍帝独独没有后悔过一件事,那就是从江南那儿抢夺回了梅妃,将她养在深宫之中,变成了金丝笼中的雀鸟。
他是真的爱梅妃的。
“不可。梅妃是无辜的。她不过是世子夫人的娘亲罢了,对于外头的那些事物一点也不知情。”崇珍帝几乎是下意识般的说道。
在他出口的那一刹那,汪震已是明白了这位帝王对于后宫那位梅妃的情意。
可他也明白,在滔天的权势面前,这点情谊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汪震只是单立在金銮殿的殿中央,静静等待着崇珍帝的发落。
隔了许久之后,这位帝王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开始是无比懊恼和震惊,可渐渐的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这点懊恼和震惊又变成了泰然和无畏。
在汪震站的腿脚有些发酸的时候,崇珍帝才突然开口道:“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虽是疑问,可却是不必汪震再回答了。崇珍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让朕再想一想。”
他自然明白汪震所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叶谨言的确是爱霜儿如命,而霜儿心里最看重的也必然是梅妃。
只要他以梅妃的性命为要挟,叶谨言就不敢起兵造反,也不敢跟着刘玉书一起谋夺他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