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只在这山野小县里停留了几天,待霜儿这胎稳当一些后,便启程往西北行去。
本来是由胡氏坐那一抬铺着软垫的轿子,如今却是由霜儿坐着,连柔姐儿也被勒令着不许近霜儿的身子。
叶谨言也下令让大部队们行进的速度慢上一些,也不许夜里赶路,日落昏黄的时候便要寻驿站休息。
霜儿心里不自在,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如此兴师动众。
锦衣病的重,可叶谨言临走前还是带上了她,甚至还指派了个小丫鬟照顾她。
锦竹则整日里与朱倾在一处,颇有些只知情爱、不问世事的意思。
等一行人慢慢地行到燕州境地之时,叶谨言便约了朱倾吃饭,在席上觥筹交错间便把锦竹赐给了他。
朱倾当即便敬回了叶谨言一杯酒,言辞间尽是恳切之意,“多谢世子爷赐爱。”
不多时,秀玉便领着羞羞怯怯的锦竹到了席上,这两人凑到了一处,就像话本子里的神仙壁人一般。
叶谨言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霜儿这几日胎坐稳了一些,人也不似前段时日那般孱弱,透亮的杏眸里漾着些缱绻的柔意,一瞧便知她心情舒朗。
秀玉这时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只红漆木雕花镂空盒子,里头装着霜儿为锦竹准备的五百两银票和一册户籍文书,并一些玉钗。
锦竹红着眼接过了那盒子,因霜儿不便出来亲送她,便对着秀玉说:“替我谢谢夫人,我会遥祝她身体安康,子嗣福健。”
秀玉应下,当日夜里锦竹便跟着朱倾走了,而松柏和如兰姑姑两人也被叶谨言灌下了哑药,并挑断了手筋,要将她们扔到燕州境内。
霜儿吩咐秀珠们给了她们些傍身的银子,若是省着点用,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如此一来,也算是为了霜儿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叶谨言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这些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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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燕州境内停留了十日,期间叶谨言亲自去寻了个医术精湛些的大夫,一诊治,得知霜儿这一胎已坐稳了一些后才放下了心。
这次在燕州多买了些补身子的药材,叶谨言还高价请了个大夫随他们一起去西北,一应待遇皆比肩宫中的御医。
也正是在这十几日内,锦衣也见证了锦竹与朱倾大婚,亲眼见着昔日的姐妹投入爱人的怀抱,失落的同时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希冀。
霜儿的承诺还历历在目,若是真能如她所说一般也寻到一个相携相伴余生的如意郎君,似乎也是件极好的事儿。
锦衣的心潮波动,秀玉照着霜儿的吩咐将再去 问了一遍锦衣,这一回锦衣则应下了秀玉的话,答应了要择个良婿,像锦竹一样换个身份过日子。
秀玉当即便笑着从袖袋里拿出了银票,统共六百两银子,比给锦竹的还要再多一些。
锦衣接过那银票之后,立时便红了眼眶,她欲说些什么,却被秀玉阻拦,只道:“姑娘别哭,我们夫人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送您,愿你往后日子顺顺心心,再无烦忧。”
霜儿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锦衣自然再无多话。
在燕州休整的这些时日里,叶谨言便把崇珍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统统解决了。
锦竹和锦衣这样心存良善的都有了个好归宿,而松柏姑姑和如兰姑姑这样不好相与的则下场要凄惨一些。
可总是保住了她们的命。霜儿心里总是万分高兴,再从燕州上路去西北时,心里的大石也陡然一松。
快到西北前,柔姐儿渐渐地能张口说几句话了,胡氏心里高兴,便逗弄着柔姐儿说话,叶谨言也在一旁含笑望着。
谁知这段时日霜儿不曾与柔姐儿亲近,柔姐儿脱口而出的却是“娘亲”两个字。
霜儿在一旁感动得直落泪,却被叶谨言劝道:“可不能哭,朱大夫说你的身子还没好全,若是伤心了,就会伤了你的身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叶谨言虽欢喜于霜儿有孕一事,可最看重的还是霜儿自己的身子。孩子无所谓,最要紧的还是霜儿。
上一回掉了的那个孩子,让霜儿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日,叶谨言实在是心疼,不想让她再一次伤心难过。
最好这一胎是个男孩儿,这样就能堵住旁人的悠悠众口,往后也不必让霜儿再生了。
霜儿听得叶谨言的话后便笑了笑,到底是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转身把柔姐儿抱进怀来,在她脸颊上映下了一吻,嘴里只道:“娘最喜欢柔姐儿了。”
这也是这两个月以来柔姐儿与霜儿的接触最亲密的时刻,柔姐儿霎时红了眼眶,小小的人儿缩在了霜儿的怀里,可把她给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