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佛雕花寓意着大雍朝来年风调雨顺,国本康健。”苏皇后冷笑一声,阴毒的目光直勾勾地朝着霜儿袭去。
“本宫知晓了,王氏定是为了你死去的父亲,才如此诅咒本宫,诅咒陛下,诅咒我们大雍朝。”苏皇后冷声道。
这话却让叶谨言蹙起了眉,心里扬起些深切的惧意。
在来凤藻宫的路上,他已设想过苏皇后不会轻易放过他和霜儿,说不定会使出各种下三滥的招数,总要好生磋磨他与霜儿一回才是。
那“碎了”的佛雕花漏洞百出,但凡不是个蠢人,都能瞧出来苏皇后的谎言。
可偏偏苏皇后将这“碎掉”的佛雕花与已故的王肃正牵扯到了一起,这便肯定会牵扯到梅妃,也会牵扯到崇珍帝觊觎臣妻一事。
崇珍帝如此多疑,不得不让叶谨言心惊。
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对策时,苏皇后已居高临下地睥睨起了她,冷声道:“叶世子如今没有话说了吧……”
话未完,凤藻宫外却响起了太监的通传之声。
“梅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尖利的呼唤让苏皇后趾高气扬的怨毒表情停了下来,而是在转瞬间露出了一抹讶异。
这是庞氏进宫以外,头一回现身凤藻宫,其余时候她都得了崇珍帝的宠爱,不必来凤藻宫请安。
哪怕是她封妃那一日,也不曾向苏皇后行过跪拜之礼。
苏皇后便是有心想整治这个狐媚子,而已寻不到什么下手的机会。
如今这个狐媚子却是什么也不顾了,一听闻王氏女被她请来了凤藻宫,便眼巴巴的赶了过来。
苏皇后笑意突发深了几分。
今日新仇旧怨就一起算了吧。
“让她进来。”苏皇后对身边的宫人们说道。
不多时,一身宫装的梅妃便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凤藻宫,她来势汹汹,连给苏皇后行礼都忘了。
她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霜儿,姿态如此谦卑,眼圈霎时一红。
庞氏日日在这后宫之内苦熬,过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女儿一人。
如今她已成了崇珍帝心尖上疼宠的人,早已免了对苏皇后的跪拜之礼,女儿却还要在凤藻宫里卑微行礼。
庞氏心痛如绞,她什么也不顾不上,只走上前去把霜儿扶了起来。
如此胆大的动作,也让上首的苏皇后一怔,冷厉的骂声还未说出口时,庞氏已握起了霜儿的手,欲带她离开凤藻宫。
这时,苏皇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忙从紫檀木太师椅里起了身,指着庞氏的背影骂道:“梅妃,你还有没有规矩!本宫的宫殿也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她如此恼怒,忙要喝令宫人们去拿下梅妃。
可崇珍帝如此宠爱梅妃,已几乎到了眼里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地步,那些宫人们怎么敢?
梅妃回身望向了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的苏皇后,又对几步开外的叶谨言说:“还站着做什么?跟我走。”
她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曾把苏皇后放在眼里,分明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偏偏她生了那样一张清艳的面容,说话时便带上了几分温柔。
苏皇后愈发恼怒,忙要冲到殿门处与庞氏对峙,却被身边的姑姑们死死拦住。
“皇后娘娘息怒,梅妃如此不懂规矩,陛下定会严惩。”
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按照崇珍帝对梅妃的宠爱,多半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所以苏皇后根本不必动气。
梅妃也正是倚靠着点底气,耀武扬威般地带着霜儿和叶谨言离开了凤藻宫。
直到出了宫门,也没有一个宫人敢上前阻拦,苏皇后也没有再大闹。
*
好不容易回了倚梅阁,庞氏便把叶谨言晾在了一旁,小心翼翼地检查霜儿身上有无伤处,又让裴珠去拿了药膏来。
霜儿忙钻进了庞氏的怀抱中,眼圈微微有点发红。
“娘,我只跪了一会儿,不疼。”
庞氏心里酸软的不像话,她一眼不落地紧盯着霜儿,泪水便忽而滚落了下来,恰好砸在她自己的手背之上。
叶谨言只觉得自己不该打扰这对母女的相处,便悄悄退到了廊道上。
霜儿这才上前替庞氏擦了泪,挤出一抹笑道:“娘别哭了,女儿也没吃什么亏。”
如今是没吃什么亏,可苏皇后如此盛气凌人,若庞氏晚些赶过去,只怕就不一定了。
思及此,哪怕庞氏心里再不舍,还是伸出手抚摸了霜儿的脸颊,说道:“以后少进宫里来,娘在宫里一切都好,你只要顾着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这话无异于在霜儿的心上扎刀。
她知晓娘亲如今苟延残喘地活在这深不见日的宫中,不过是为着自己罢了。她这一世都被娘亲捧着手心里疼爱,明明知晓娘亲身陷囹吾,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