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最西边的深山里,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
再往近了细看后,能瞧见上头的栅栏与土坯,叶谨言遥遥地眺望了一番,几乎是可以肯定叶国公会在其中。
只是,这一处山头里,装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谨言缓缓潜入了山林,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一个守山之人,而后便越来越逼近那一处灯火阑珊之地。
那地方人丁众多,且也不想一般的土匪窝子般穷凶极恶,叶谨言翻找了几间屋舍,却是没有寻到半点叶国公的踪迹。
他心下不虞,离开一间屋舍时不慎弄出了些声响,那声响不过如银石落地般细微,可在一息之间,却有不少人上前围住了叶谨言所在的屋舍。
叶谨言已坐好了死战的打算,可推开屋门闯进来的人却让他惊讶无比。
“耿世叔?”
叶谨言放下了手里的匕首,脸上的欣喜神色已然到达了顶峰。
“我爹呢?”
耿忠认出叶谨言后也是一喜,喜色过后,整个人又迸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所以,叶谨言就眼睁睁地瞧着他最敬重的世叔从初时的惊愕变成了如今的伤心难当,四十多岁的男人竟是毫不顾忌自己的面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声如此凄厉,也深深地刺痛了叶谨言的心。
他手里握着的匕首落了地,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喉咙间也好似被火烧过一般,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问:“世叔,我爹呢?”
提到叶国公,耿忠的哭声愈发震天动地,只听他声声凄厉地哭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护住国公爷。”
这话一出,叶谨言的心已凉了一大半,两行清泪从他眼眶中滑落。
“什么意思?”
耿忠这才哽咽着答道:“原先是我们班师回朝的路上,在燕州遇到了土匪们的袭击,可这普天之下哪里有武艺这么高强的土匪们,竟能伤了国公爷的身子?”
“后来,我们这些人拼死将国公爷救了下来,可不曾想,叶家军里竟然出了叛徒,那个人趁我们不备,在国公爷昏迷不醒的时候活生生……捅死了他。”耿忠说到这里时已然泣不成声。
叶谨言也软了身子,若不是他的佩剑还抵地为他撑着几分力,他只怕早已晕死了过去。
叶家军里出了叛徒?
怎么可能?为何?那些军士都是和父亲一起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好兄弟,怎么可能会有人背叛父亲。
“那人如今在何处?”叶谨言哽咽着问道。
第97章 杀父之仇
耿忠叹了口气,说道:“他被我们抓住以后就服毒自尽了,死后我们在他身上翻出了一封家信,你且瞧瞧吧。”
说着,他就递给了叶谨言一封信。
那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大抵是一个妻子写给丈夫,说他们的儿子被人抓走了,要想儿子活命,就必须做这件背主的事。
叶谨言读完后,霎时把这封信碾碎成了齑粉,一双赤红的目里尽是落不下的热泪。
“父亲待叶家军好如亲子,且不说俸禄比寻常的亲兵要多上好几倍,就单说逢年过节的赏赐,养十个儿子也够了。”
他说出口的话语里已染上了几分哭腔。
耿忠在一侧一把虚扶起了他,脸上的神色也是如出一辙的悲痛,“我恨不得把那个兵士千刀万剐。”
耿忠跟了叶奇政二十多年,人如其名般忠心耿耿,他与叶奇政之间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互相能交付脊背的存在。
叶谨言对他没有半点疑心,落了一回泪后,就问耿总:“我爹爹的尸首在何处?”
耿总领叶谨言去了一处坟头,那上头只简易地竖了一块木牌,上头草草写着“叶国公叶奇政之墓”这几个字。
堂堂一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死后却只委身在这荒山野坟内。
非但是叶谨言红了眼,连耿总也慨叹道:“你爹爹临死前告诉我,说若是他撑不到回京,就让我为他立一个无名碑,就葬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这话一出,叶谨言本是伤心难当,可他认真地将这话放在心间品味了片刻,却是听出了几分端倪。
他立时拭了泪,回身目光灼灼地望向耿忠,只问:“父亲这话好似是灰了心,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怎么能就因为土匪的袭击而冷了心,也不愿让自己的尸首进京归入叶家祖坟之中?
更何况,他这话就好似预见了自己一定会死在燕州一般。
耿忠瞥了一眼疑惑满面的叶谨言,知晓自己再也瞒不住他,当即只能叹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世子爷。”
叶谨言一愣,浑身上下的血液已僵作一团。
“这几年国公爷在西北不知杀了多少鞑靼,获了多少边关百姓的爱戴,因国公爷日夜不休地征战沙场,边关的百姓们才有了安生的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