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没有移开视线,疑惑一声:“一棵小树苗竟酿出这么大的动静?”
听到这话的颜笙,局促不安地背靠小树,屏气凝神,生怕呼吸声被听去。
老太监打量着那颗细瘦的白桦树,自上至下盯着颜笙的轮廓,沉默了好一会,忽然继续说道:“确实没人。八成是借了东风。”
颜笙与老太监同时泄出一口气。
她扯下障目的树叶,大胆地走到两个太监中间,眯起眼睛,“大白天的,哪来的风。”
一老一小两太监视若无睹,继续肆无忌惮地谋划着他们的大计——
“可小皇孙看着年纪不大,实在有点下不去手。”小太监良心受不得谴责,小声推脱着。
“皇孙可是猫妖,太子也是猫妖。太子妃正是因此,才在大婚之日逃婚的。”
颜笙听到此话,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困惑不解地问:“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太子妃都逃了,哪来的皇太孙。”
两个太监不光见不到颜笙的样子,甚至听不见她的声音,就算她扯破嗓子高呼也无人应答,更吝惜赐答。
“总之你先去杀了小皇孙,事成之后,国师大人可是交待了,不光会有财气,会得天道赐予气运。”老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唯唯诺诺地点头,孤独地走上去皇孙宫殿的小路。
颜笙紧跟在小太监的身后。
这小太监看着不像是会被金钱权势迷住双眼之人,看着贪生怕死。可是后面的路,不论是哪条,都是死路。事情失败后阴谋败露,会死,事情成功亦是因需要封口,会死。
这小太监走出老太监的视野后,又鬼鬼祟祟前行两百步,在一条羊肠小路尽头处顿住脚步。
一面朱红高墙静静站在小太监的侧面,四周寂静无人,更有争暖日照耀的高树遮蔽。他忙环视四周,掏出怀里的短刃,只察看一眼就揣回袖子。
小太监身手不错,踮起脚尖稍微纵身一跃,两掌的指节就勾到墙头,双臂一用力道,整个身子全然翻了过去。
深宫大院的每道墙壁都格外宽广。
即使在这里,颜笙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过每一个角落,而不被发现。但如果,她想要走到另一端去观察,只能步行前往——因为在这个幻境中,颜笙无法使用任何法力。
颜笙实在不愿意浪费气力,打开乾坤袋,摸索其中的捆仙绳。她打算用绳子绑住前面的小太监,借助他的力量一起飞过去。
忽然,颜笙摸到一个细长光滑的绳子,与平时常用的法器捆仙绳的粗糙坚硬手感截然不同。
平日里懒洋洋的捆仙绳,只有犯错需要积极认错和馋扶胥血时,才会显得黏人。这次竟然主动缠绕她的手腕。
颜笙抬起手臂,见到绳子竟是绿色的,这根本不是捆仙绳,而是一种绿色的藤蔓,上面还生长着嫩绿的叶子,和缓缓放开的花苞。
“师父。”一阵脆生生的嗓音传来,像是捏碎豆荚的声音,这根青藤身上的藤蔓缓缓缠绕住了颜笙的全身。
颜笙听到熟悉的女声,下意识头向后仰,扯下贾菀的“触手”。
落到地上的贾菀一换身形,变回原先的梳着双髻丫鬟头的模样,飞快地站起身子,又恭恭敬敬地向颜笙行了师徒礼。
颜笙打开袋子,朝黑魆魆的袋内望来望去,不见捆仙绳的形状,唤了几声捆仙绳,也没有被理睬,于是问道:“捆仙绳呢。”
贾菀一边拾起散乱一地的豆子,一边答道:“它......睡着呢。就永远唤不醒的那种。”
“死了?”颜笙听到这话,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终于把自己懒死了。”
贾菀摇头,“还有气息。就是一声不吭,怎么唤它也不理睬。”
颜笙看看贾菀,又回望一眼已经消失不见踪影的小太监,显得颇为无奈。
就算现在翻到捆仙绳,它也只会软趴趴躺在怀里,像一条普通绳子,更别说拽住已经跑得不知多远的小太监。
“婉儿”一向贴心,无论是鹤冲派的那个甄婉,还是“金桔派”的贾菀。
很快地,聪明伶俐的徒弟壳就想到提议,“师父,不如就用我翻墙过去看看。”
“此事不能行。你的藤条太细嫩,又连着神经。”颜笙婉言回绝,见贾菀指尖泛起点点青绿,又严肃地说道:“若你不听从,就和甄婉一起去鹤冲拜陆析为师吧。”
肉眼可见要冲破指尖的碧丝,被贾菀紧急抽回,她侧目瞥视到颜笙,深暗眸色望不见底。
从未见过这样凝重的气氛。
贾菀身子僵硬,目光发直,眼皮一下子慢慢地张开,又缓缓地合上,显得不知所措,“拜去鹤冲派?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笙拍了拍贾菀的肩膀,安抚着她的紧张情绪,“只是说笑,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