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眯缝着双目打量着“李妙欢”，向她投出身上最后一点气力。
“李妙欢”的面庞渐渐布满殷红的血丝，周身逐渐融化，轻落在冰面上，如同一摊松软的泥土，模糊不清，在泥土之上钻出橘黄色的“草”，定睛细看才知是茸茸的猫毛。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妙欢”变回原形，化成一副柔软的皮毛，内侧沾染着早已干涸的血渍。
颜笙证实自己的猜测。前世的李妙欢毛皮被剥下来，“李妙欢”正是那毛皮。
她看到这一幕，心中涌上一阵恶寒，额头沁出汗珠。
当年，陆析刚出生不久，只是个婴儿，颜笙还没有出生。她的金蝉术还没有著成，李妙欢哪里是修习的金蝉术。
李妙欢是因陆析猫妖案的波及，才被剥下皮毛。这皮毛化成的精怪，因伤痛而会对陆析这般憎恶。
只是颜笙实在想不通，李妙欢为何对自己这般厌恨。
一想到脱落的壳，她不免看向同样是壳化成的贾菀，与李妙欢的皮毛有些相似之处。但是，贾菀的性格像个犟牛。
明明颜笙早就吩咐贾菀先退下，可她从未放弃奔赴漩涡，试图往里钻。
好在灵活的捆仙绳抽出绳尾，勾住贾菀的身子，把她钳制在离旋涡较远的地方。
捆仙绳忽而一动体躯，盖在它与陆析上方的遮罩突然自内被掀起，发出“咚”的声音。
颜笙闻声而朝下俯视，看见陆析忽而睁开眼睛，缓慢抬起头，死死盯着飞向高空的自己，专注的神色令她不寒而栗。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两人，毕竟看起来，她差点杀害了陆析。若是陆析执意要恨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陆析扯拽身上束缚得捆仙绳，见捆仙绳不肯让步，手中凝出一道剑光，剑的侧身划过捆仙绳的表面。
捆仙绳因吃痛而仓皇退离陆析的身子，流窜出颜笙划定的区域，捷如飞鸟地奔向旋涡，再次纠缠上颜笙的细腕。
失去遮罩庇护和捆仙绳固定的陆析，手脚均是轻松。经受颜笙的扶胥血洗涤伤痕后，体力不输过往。
他一掐指诀，被掀翻的遮罩化作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笼罩着不断接近旋涡的贾菀。
随后陆析自己走到旋涡的位置，随着气流一同上升，揽住颜笙的腰，不断逼近她。
咫尺之间，两张面孔贴得极近，彼此温热的呼吸轻抚对方。
颜笙在陆析的怀里并不安分，摇晃身体，头也扭到一侧，只是她气力受限，无力挣脱怀抱。
陆析摆正颜笙的头，对她问：
“夫人之前......可是想重夺鹤冲派？”
颜笙想要反驳，但又不想道明真实原因，正犹豫着该如何对答，两人一并被吸入第二重幻境。
颜笙在入境时，与陆析被两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拆开。她因为疲惫而合上双目，再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深宫大院。
她周身没有任何变化，衣着与宫内无论是嫔妃还是宫婢都毫无相似，但在宫内四处乱逛却没有一人觉得古怪。
这反倒才是最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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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师父
以防横生枝节，颜笙起初缩在皇宫内的树荫下，沿着朱红宫墙四处潜行。
路过一处宫墙时，听到两个太监在窃窃低语。
颜笙以为是宫内秘辛。
她没有偷听别人家世的习惯，本欲跨步离去，却瞥见老太监往小太监手中塞了一把尖锐的短剑，包裹的刀鞘看着不起眼，怪朴素的。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接过短剑，深藏在袖中，忙向后退身。
“慢着。”老太监东张西望，视线扫过颜笙，转头就对旁边的小太监说，“跟你吩咐的事都记着了吗。”
小太监浑身微微抖动，双眼因恐惧不敢向上抬。他用余光迷瞪四周，小声嗫嚅：“小的记着了。只是，他毕竟是皇孙殿下，我们这么做.......”
“瞅你这样，这种事见多就习惯了。”老太监看着试图逃避的小太监，平心静气地劝慰：“怕什么。这事现在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他死后，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颜笙听到老太监的话，右肘下意识撞了一下侧边的遮挡，才发觉到旁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棵不算茁壮的白桦树。
树干因碰撞而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树叶同时坠落几片。
“谁在那里？”老太监话语才毕，小太监与他同时转头，两束目光交汇在那棵树上。
视线中央的颜笙，一时心虚，不敢错动眼珠，身子僵硬，忙接过空中悬飘的一片叶子，盖在自己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小太监轻嘘一声，和缓紧张的情绪，“原来只是树响，还当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