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盒有新毛巾,自己拿着用。”
周引弦撂下这句话,车便开始启动。
车就停在秋眠上班要走的那条道上,不用倒车,直接就能往前开走。
秋眠收了雨伞在车门外甩了甩雨水,放在脚边,系上安全带,听他的话在座位前面的储物盒里拿毛巾。
新的,橘黄色,一角绣着两个连枝带叶的小橘子,吊牌没拆,浅浅的橘子香味。
没想到他也这么喜欢橘子味。
秋眠觉得有些巧妙。
他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喜欢橘子香味的这件事,却如此统一。
毛巾很柔软,拿在手里,擦在脸上,潮湿的冬季有了几许暖意。
车内空调一直开着,温暖空气一点点贴近浸凉的脸颊,秋眠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把毛巾收好,说了谢谢:“下次我买条新的还你,这条我就带走了噢。”
“不用。”周引弦盯着路况转了个弯,表情是一贯的高冷,“送你了。”
秋眠也没再执着地要跟他争这件事,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玻璃上沾满水珠,昏暗的雨天街景因此而变得模糊凌乱。
大清早的沿街商铺全都亮着灯,一时也叫人难以分清这是早晨还是黄昏。
刚刚慌慌张张担心迟到,此刻秋眠才逐渐安心下来,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如果幸运堵车不厉害的话,应该不会迟到。
车里实在太过温暖,刚刚冻僵的脑子此刻好像才终于得以解放,活跃地转动起来。
秋眠看着沿街熟悉的路标,是她去公司会经过的路,而这条路,这个方向,跟周引弦去学校要走的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她想起他刚刚开车没有调头,才发现他停车时就停在了与他去学校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似乎就没有要去学校。
又联想到他在上班的早高峰如此轻易地答应送自己去上班,秋眠问出自己的猜想:“周老师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去所里有点事。”
“是南塔的生物研究所?”
“嗯。”
“噢噢,那你刚刚停在那儿……”
“在回消息,开车不方便。”
秋眠懂了。
她一直知道他除了在南塔大学任教以外,海外南塔的生物研究所有工作,而去南塔生物研究所的话,车停在那个方向倒也没问题。
“那会不会耽误你?”
“还好,可以晚点到。”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迟——”
秋眠话说到一半立即止住。
他就算要迟到,也是因为送自己才会导致迟到,自己这话要说出来,太没良心。
可他居然要因为自己迟到哎……
“是晚点到。”周引弦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无情地打断她的遐想,“不是迟到。”
“……”秋眠不解,“有区别吗?”
“听说你在国外留学。”
“是啊。”秋眠更加困惑,“怎么了?”
“能理解。”周引弦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姿态闲适,“中文退步实属正常。”
“……”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她还带拐弯的。
秋眠闭上了自己的嘴,反正也说不过。
-
今天下大雨,赖床是件美妙的事,岑溪也是踩着点儿来上班。
秋眠刚从周引弦车里下来,弯腰跟他道了谢,一抬头就看见岑溪也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在他们前面那辆车上。
岑溪先她一步看见她,也同时注意到她面前那辆眼熟的黑色宾利。
“眠眠!”岑溪小跑两步到了她跟前,探头往车里一看,眼睛瞬时瞪大,“周老师?”
周引弦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岑溪还有话要问,秋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调头就跑:“要迟到了!”
俩人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进写字楼,将将打上卡,差一点就要迟到。
“累死我了。”岑溪叉着腰大喘气,“你也太牛了眠眠,居然让周引弦这个大忙人开车送你上班,看来你俩现在关系不一般啊。”
“哪有,刚好碰上,他来这边办点事,顺路而已,你别乱说啊。”
“他来这边能办什么事,该不会是为了送你找的借口吧?啧啧啧。”
“怎么可能,是他要去研究所,哎呀不跟你说了,上班上班。”
-
秋眠当然不知道,岑溪随口一说,却不经意间道出了事实。
周引弦确实是,特意等在那儿送秋眠。
瓢泼大雨里看见她孤单身影,擦身而过那一刻,她故意用伞挡住脸。
本应赶时间忙碌的一个周五早晨,因她而有片刻时间放缓的停顿。
暴雨天的早高峰尤其难打车,守株待兔的成功率比平日里翻了倍。
但写守株待兔这个故事的人,比他多几分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