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二分之一甜/迟夏(100)

他一边抽烟一边闷咳,说出口的话,却又那么凉薄:“我要把她送出去,去跟她妈妈过。”

“这样对你也好,对小远也好。”

“啪”的一声,手中的水杯猛然坠地,陶知晚慌张转身,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被率先冲出来的林梅大声喊住。

“枝枝!”

她茫然停下,薄弱的肩膀抑制不住发颤,直到身后脚步声靠近,陶大勇粗糙的大掌将她按在怀里,他同样也颤,也在哽咽,是比她更激动的频率——

“走吧,去找你妈妈吧,走吧。”

她涕泪横流地抬起头,抓着他的衣袖质问:“爸爸你不要我了是吗?你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和她脑海里,她噩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那个小小女孩的悲泣声重叠在一起。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妈妈。

陶知晚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爸爸也会抛弃她。

她愤怒推开上前安抚她的林梅,尖锐的话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是独独对着他们的——

“我碍着你们的事儿了是吗!”

“所以你们合起伙来要把我扔掉是吗!”

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她歇斯底里,她崩溃大哭,她不再是大人们所引以自豪的安静乖巧的模样,她胡乱擦拭脸颊泪水,一步步后退,退到玄关处,扭头夺门而出。

这个家,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花,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飘满了街头。

陶知晚穿着单薄的衬衣,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嚎啕痛哭着,像个被人丢弃的洋娃娃,她没有任何目的和方向,诺大的城市,感觉哪里都不属于她。

不知过了多久,连意识都开始变得麻木,她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江愿住的小区门口。

那时他是一个住在市中心的一栋小别墅里。

有一年假期,他心血来潮请全班同学开party,就在他家里,陶知晚也被他生拉硬拽地弄了来,可这条路,分明离她家那么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直到脚步声顿在象牙白的屋门前,她望着门铃,冻得通红的手指颤抖按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陶知晚屏息注视着屋门。

“砰”的一声。

直到裹着睡毯惺忪着睡意一脸烦躁的少年打开屋门的那一刻。

她毫无征兆地扑进了他瞬间澎湃而起的胸膛。

纷飞的眼泪洒满他僵硬又温暖的肩窝。

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江愿……江愿……”

她说他们都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

说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哭声细碎又绝望,像无涯的潮水,慢灌他耳畔。

微怔过后,江愿一把将她拽了进来。

“砰”的一声关上屋门。

脊背抵着门板,他双手缩紧,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安静的玄关,他不动,也不说,只紧紧抱着她,越抱越紧,像是恨不得把他身上所有的力量和温度全部传递给她。

她颤抖抽泣的肩,在漫长的歇斯底里的发泄过后,在他炙热滚烫又异常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把睡毯裹在她身上,伸手缕了缕她额前湿淋淋的发,抱着她来到沙发。

他跪坐在地毯,在她腿边,将热水亲自喂到她嘴边。

“张嘴。”

她干涩的唇瓣抿了抿,就着喂水的动作,轻轻含下了一小口。

“再喝点。”他哄她,满眼都在看她,语气温柔地说乖。

她的眼泪再一次“吧哒吧啦”地落了下来。

落地窗外的月光缠绵着愈演愈烈的风雪。

而她再次跌入少年澎湃如海的胸怀。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安抚她战栗的脊背,听她声音细细碎碎地发出来。

她痛苦地喘息。

而后,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起身拿起了手机。

陶知晚忽然从沙发上坐起,脆弱仰望他,满脸泪痕地祈求:“江愿……我不要回家。”

那些平日里艰难启齿的话,那时那刻,竟然就那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她泪眼朦胧凝望他的眼,语气孱弱又小心,她张了张嘴,脸颊漫过青涩的红,声音细微如蚊呐……

“我今晚,想和你睡,可以吗。”

少年紧握手机的指骨隐隐泛白。

可以吗。

可以吗。

他居高临下望她,没有立刻回她,只是眉心紧蹙,喉咙发干,看似不动声色,胸口却在暴沸。

可以。

可以。

当然他妈的可以。

他忽然蹲下,一手按着她后颈,紧紧贴向他额头。

“傻子,全世界不要你老子也要你。”他闭眼笑,呼吸急促,隐忍发抖,“我也想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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