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我与王公子已经等你许久。”醇厚如酒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起陆乘渊,示意他不必多礼。
听到王公子这三个字,陆乘渊很快的皱了一下眉,而后舒展开来,让身旁的人看不出什么差错。
当一袭红衣的王嬴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陆乘渊就知道他早前对于王嬴的猜想已经对了一半。
自己的姑姑陆瑶虽为皇后,可是她唯一的嫡子当年因病早逝,姑姑甚至都没有见过那孩子一面。
自那之后,姑姑对这件事情悲伤至极,无法从逝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和皇上多年的夫妻情分也是越来越淡,即使皇上想要再添一个嫡子,也都被皇后的冷言冷语气的拂袖而去。因此,姑姑之后就没有过别的孩子。
东宫是皇上未曾登基时生下的庶子,也是长子。
姑姑早逝的孩子是二皇子,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后宫内皆无所出。
直到五年前,同样出身临安的吴美人入宫后颇得圣心,为圣上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圣宠不衰,举家搬至长安。
就算吴美人诞下了三皇子,
可是太子如今已经加冠,又娶了崔家大房长女崔德音为太子妃,
无疑是有了崔家的加持,
三皇子对太子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太子长居宫中多年,直至两年前才被封为太子,
行事周到有礼,颇得皇帝赏识,可见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哥是如何的心思深沉。
而王嬴,能和太子扯上关系,恐怕他平时和崔宵征在一起纨绔的一面。
都是为了掩饰他和太子的关系而装出来的。
“看来那日在怡香院中,我是真的没有认错。”王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陆乘渊抬头便不期然撞上了带着些揶揄的眸子。
他竟感觉这双桃花眼有些许的熟悉。
“坐下说话吧。”太子淡淡出声。
三人依次坐下,陆乘渊看到自己面前已经摆放好了茶水,茶水冒着热气,一道道缭绕朦胧的白雾把在座人的面庞显得更加神秘。
“这是殿下的玉佩。”陆乘渊先发制人,把那日早已经摔成几块的玉佩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神色淡定。
一向不显露自己情绪的太子殿下赵勉在看到已经碎成几块的玉佩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嗤笑一声,“你可知孤为何以玉佩为信物,以太子妃的命令交付与你?”
“太子殿下无所不知,自是知道臣的外祖父曾是临安赫赫有名的玉石商人,而从小长在他身边的我,定是对玉石触类旁通,比其他人了解的多。”
“既然这样,”赵勉犹豫了一瞬,“这玉佩为何成了这样?”
“我知晓和江你精通玉石,因而把玉佩分为了两块,在玉佩右侧有一小孔,行道中人只需看一眼,便可知晓如何打开,却未曾想……”赵勉话语顿了顿,似乎是为自己看高了陆乘渊感到后悔。
“不过是一块玉佩而已,”陆乘渊面色平静,“碎了就碎了,相比起殿下想让我做的事情,殿下不会心疼这曲曲一块玉佩吧?”
“和江果真聪明!”赵勉大笑着拍手,“我很钦佩你的豪爽。”
“既然这样,殿下不妨说出您的目的。”陆乘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慢条斯理“说说殿下从一开始就布下了这个局,到底是想做什么?”
而后他又看向离他不远的王嬴,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这红衣也是崔宵征给他准备的,毕竟那厮喜欢漂亮女子,更不用说会做出打扮自己朋友这种事情了。
“还有,你到底是谁?”
带着探究意味的眸子扫过自己,王嬴微微一笑。
*
意料之内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反倒是自己的束腰被人狠狠拽住,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人打横抱起,离开了满是尘土的地面。
崔行露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经清晰的印上了马蹄印,她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崔行露因害怕和紧张而大口呼吸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木香顺着初夏的暖风飘进她的鼻尖,不像是一位僧人踏雪而归的虔诚,倒更像是深山的枯木焚烧过后留下的烟草味,带着野性和不可言说的禁忌,极其具有攻击性。
崔行露这才后知后觉的扬起脑袋,去观察怀抱着她的人是谁。
映入她的眼帘的同样是一张白马面具,她刚想出声呼唤宋启,不经意间对上了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眸子。
那人的眸子深沉似海,有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但崔行露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不是宋启,同时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崔行露几乎是瞬间就慌了神,她开始用力挣脱起来,而后一激灵,想要开口呼唤就在不远处焦急寻找她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