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忘不掉的事情,交给时间好了。
痛苦总会沉淀,阳光也早有刺破乌云的一刻。
不过早晚而已。
卢霜好像听懂了那么一点,又好像没听懂,宋明告诉她的话,凭借现在的经历,她读不明白。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
察觉到女孩将要脱口的话,宋明放下交叠的双腿,笑道:“有时差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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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完,不过两个行李箱而已。
身后空旷,身前寂寥,她好像除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最后,卢霜回了趟附中。
鬼使神差的,将之前的所有东西放回清溪巷后,公交车悠悠进站,卢霜抬脚上了车。
刷码乘车日趋流行,她还是从包里捞出一枚硬币,塞进投币箱内。
旧的习惯,改不掉。
随着铁板的一声清脆“咔哒”声,卢霜走到了车上靠窗边的最后一排。
车外树影叠叠,车内的一切布置都与以前无二致。
卢霜单手担在车窗栏杆上,窗外的风景飞快后退,她在这趟公交车上,往返上千日夜,背过单词,数过春夏秋冬。
从独身一人,到有人陪伴,最后又变成了只她一人。
附中还是那么大,一年又一年,莘莘学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似是过客。
守门的保安叔叔还记得卢霜,她道过谢后,进了校园。
自从毕业,卢霜已经太久太久没回过这里了。
脚步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带着她走到枫毅楼下。
八月的枫树叶还没有九月的如火似焰,草地上也再没有能踩出“沙沙”声的落叶堆。
卢霜背靠树干,坐在树荫下,目送着操场上男生女生们匆忙的步履,校园广播里响起的考试结束铃声,一晃好像她还在那个初秋熹微的早晨。
造物弄人。
她捡起一枚落在脚边的落叶,对上阳光的叶脉逐渐清明,不知道透过那叶片又是看到了谁?
卢霜站起身,将叶片好好安置在树下的一块青草上。
新一届的高三学生们就着考试铃声走出枫毅楼,不时身后落着几人,手上捏着印满字迹的淡黄试卷纸张。
“怎么我听说别的学校都请了之前毕业的学长学姐回来宣讲啊?”
“哎?我们那时候都知道,那届高三的学姐考的状元,有个学长高考总分只比她少0.5分。”
“是吧是吧,学校里都传疯了,附中的双状元!!”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卢霜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事情,她很是新鲜。
勾了勾唇角后,卢霜抬起手指,将一缕被风撩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一墙之隔的教学楼后,一道身影兀自往回避了避。
那道视线沉在不远处的一点阴影处,珀色的眸子深处晦暗不明,喉结上的那枚小痣不着痕迹地滚了分毫,让人辨不明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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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学期开学,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卢霜的研究项目紧锣密鼓地展开着,她忙了整整两个月,终于在论文终稿上交教授的时候,卢霜任凭自己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床头的闹钟“滴滴”响起来。
卢霜掀开被子,踏在温暖厚实的地垫上。她摁断闹钟,连忙拨了视频电话给爷爷奶奶。
自从她出国,每周末的十点半,宋明都会以医生的名义拜访两位老人家,同时给卢霜和爷爷奶奶聊聊天。
“小霜,最近还好吗?”
奶奶的声音顺着听筒翻跨8200公里,卢霜不知怎么的,一瞬间很想他们,眼泪充斥了整个眼眶。
她深呼吸了下,将泪意忍回:“我很好奶奶,同学对我都很好,我的论文也写完了。”
远在千里之外,她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
两年时间,卢霜有点明白当年宋明和她说的话了。
之前很多让她迷惘和困顿的东西,在这些时光里,慢慢都有了答案。
“小琛呢?”
爷爷冷不丁问出一句。
电话对面的卢霜和宋明皆是一顿。
之前宋明告诉过她,爷爷奶奶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但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很多时候记忆是会断断续续的。
宋明是为数不多知道卢霜分手内情的人。
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好巧不巧,不知道爷爷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问了。
“爷爷,我给你带了礼物,是个手工的小夜灯,等回来我放在你床头好不好?”
……
卢霜匆匆挂断电话,握住手机的手指不断颤抖着。
短短三个字,像是尖锐的钢针,刺破了她佯装出来的一切假面。
她把自己逼迫到极限,不给自己任何闲暇时间,就为了忘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