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犹豫了一下。
她现在给沈含烟打电话,不管沈含烟是不是在忙,多半不会接。
就算接了,肯定也是让她乖乖回家。
沈含烟明显在躲她嘛!都躲到学校宿舍来了。
她对着安保员缓缓摇头:“我没她电话。”
“没她电话?”值班员微微吃了惊:“你是她什么人?”
季童只摇摇头,走到一边去了。
进不去校门,更该回去了。
可季童走远了一点,站到安保员看不到她的方向,顺着那一栅一栅镂空的铁门,往里面张望。
现在都十一点过了,整座学校透着静谧,没什么灯,那唯一还亮着灯的那栋,应该就是宿舍吧?
那栋楼前有一片树林掩映。
沈含烟的宿舍是哪一间?
如果世界上真有“学艺术的人比较敏感”这回事,那她会不会在看到沈含烟宿舍灯的那一瞬,就知道那是沈含烟的宿舍了?
那她是不是要把亮灯的宿舍看全才行。
可那排树林好烦好碍事。
她在铁门边跳了跳,又跳了跳,嘴里呼出暖烘烘的白气。
哦妈的,她在心里骂,明明这么多人说她像兔子,怎么跳得一点都不高。
出来买宵夜的学生拿着白色的烧烤盒从她身边路过,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要不是她穿着高中校服又一脸纯良无害的,估计她们就要通知安保员了吧。
季童停下来不跳了,呼哧呼哧喘着气。
她在想,要不要让她们帮忙把沈含烟叫出来啊?应该全校人都认识沈含烟吧,就说门口有人有急事找。
可沈含烟那么理性的人,真会出来吗?
就这么一犹豫,那两个女生已经钻入校门消失不见了。
季童站在原地,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
她怎么还不走?
她也不知道。
甚至她跳累了,还在墙边蹲了下来,一副准备打持久战的模样。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上次她来找沈含烟拿钥匙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蹲在这里,等到了沈含烟的。
那么是不是这一次,等她蹲到腿麻了的时候,沈含烟也就会突然出现了?
好傻啊季童。
季童把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不是藏着一整瓶泡泡水,为什么不管有多少肥皂泡被现实碰得粉碎,总还是能挤出满含期待的下一个。
从前是季唯民,现在是沈含烟。
夜风又起,她心里的那个肥皂泡,就在夜风里飘飘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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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忙实验忙到很晚才回宿舍,又大致打扫了一遍,才拿着塑料筐去同层的浴室洗澡。
大四这一层住的学生总共也没几个,宿舍很空,有人在储物柜前遇到沈含烟很惊讶:“你怎么回宿舍住了?”
沈含烟淡淡的说:“实验很忙。”
说了这么多遍,说得她自己都信了。
洗完澡以后,沈含烟先把塑料筐拿回宿舍,又准备去公共盥洗室吹头发,因为小电器插在宿舍会断电。
之前季唯民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等一下,也没说清是什么事,沈含烟也就没放在心上。
人生那么多重要的事都顾不过来,哪能把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刚回宿舍放下塑料筐,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沈含烟接起来:“季总。”
季唯民的声音响起:“含烟,你能到校门口来一下吗?我在你校门口。”
沈含烟:“季童怎么了?”
“她没怎么。”季唯民说得很含糊:“总之你来一下,我在这等你。”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含烟脑中快速的分析了一下:第一,季童肯定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季唯民的声音不可能这么镇定。第二,这事肯定跟季童有关,不然季唯民那么忙不可能自己跑来。
换言之,这是一件跟季童有关的、可以处理也可以不处理的事。
也就是说她应该回避。
可双手不知怎么就开始换衣服了,最后拢上黑色大衣朝校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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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民的车停得很远,在商场这么多年,他深谙如何低调行事。
他让司机在车里等,一个人拎着两个纸盒走到校门口。
夜里的大学校门口很静,甚至空气里都有种季唯民久违了的书卷气,这让他恍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个寒门学子,幻想着一叶象牙舟就能改变自己的未来。
只不过后来他跟白家的女儿结了婚,逐渐由一个年轻文艺的穷学生变成了挥斥方裘的商人。
白家倒感谢他守下了家族的财产。
这么多年,季唯民身上那股儒雅的味道倒没怎么消退,很多人见他的第一面都是一愣:“季总是不是经济学教授?难怪生意做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