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们这样,看到他这样,你是不是就心满意足了?”
顾思晓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许,意识到后又狠狠攥紧。
江翊仍旧不敢上前。
顾思晓手里有匕首,此时正斜斜对着祁落的腹部,他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许久。
祁落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支持自己了,索性垂下了头,这么一动瞬间让江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想出声,就听见顾思晓的声音:“你不问我想做什么吗?”
“我。”
江翊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毁了我,然后再要她。”
他听见顾思晓笑着说:“很好。”
然后顾思晓再说些什么,江翊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可他的目光一秒都没有从祁落身上离开过,无论这时顾思晓的话已经多么不堪,他只是说:“你要什么就拿去,除了她,都可以。”
“啧。”
垂着头的祁落忽然发出一声嗤笑,随机缓缓抬起头,混沌的神经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于是她又把头低下,死死盯着那把匕首。
“顾思晓,你怕不是忘了。”
她用最大的力气,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顾思晓的手上,她指尖轻柔,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但从江翊的角度来看,她一根一根地掰开顾思晓的手,然后把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送到顾思晓手里。
冰凉的触感像是一阵电流,狠狠劈在顾思晓身上。
江翊看到顾思晓错愕的眼神,看到他眼底的不安,迷茫逐渐转作期盼。
一瞬间他想起祁落的话。
就算毁掉这枚戒指,只要那枚戒指接触到大量空气,或者接触到与她体温有严重偏差的环境里。
那么与祁落亲手去控制的效果,无二。
“祁落————”
祁落这一次没有抬眼看他,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顾思晓,毁了他,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但是拿掉这枚戒指,你想要的就还是你的。”
滴答。
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慌乱中顾思晓的手已经被匕首划了道口子,他随即攥紧了祁落的脖子,祁落轻轻吁了一口气,仍旧没有把目光落在江翊身上一分一秒。
他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了。
“祁落——”他声音居然有罕见的颤抖,他喊她的名字,有一种近乎乞求的语调,“你别——”
毁掉浮厂,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他想起十三年前,他还没遇到她,所以没有陪她度过最痛苦最肮脏的一年。
他想起五年前,他没去深究她的鬼话,任由她去,还用那束玫瑰花讽刺她的苦楚。
他想起这五年间,她在顾思晓身边,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日日夜夜。
他忽然有一种很清晰,很明了,很不愿承认,又不能不去劝降自己去接受的预感。
这一次他又护不住她了。
警笛声四起,在空荡的仓库里回响。
江翊的脸色一瞬间变作惨白,警笛声就像是催命的音符一下下地冲击他的大脑。
他没有报警,警车从哪里来?
他看不见的地方,祁落微微垂了双眼。
如果事情一定要发生,那么鸣笛就是为了震慑。
可如果被震慑的那一方已经没有退路了呢?
如果被震慑的那一方已经找到自己唯一的路了呢?
她感受到一阵近乎让她眩晕的锐痛,从皮肉中剥离的金属片缓缓掉落出来,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不会管她会不会痛。
没关系。
她咬住下嘴唇,想道。
再忍一忍,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了。
江翊晃神了一下,随机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他知道祁落要说什么了。
有些真相,本就是要说出来的,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真相就失去了她原有的意义。
他抬起脚,祁落轻轻启唇。
“忘了告诉你。”
一如在浮厂地下室,她埋没在烟尘里,声音却清澈如昔。
“你毁了这枚戒指,浮厂一样会。”
“炸掉。”
轻描淡写。
似乎有砰的一声,接下来的话顾思晓就一个字都听不到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错愕与惊诧,他疯狂颤抖着,眼底逐渐被血色覆盖。
直到指尖陷入柔软,他才愕然地低下头去,原先掐着祁落脖子的那只手里攥着的戒指,沾上的血液已经所剩无几。
而另一只手,连着那把匕首,一起陷入了她身上的一片殷红。
那抹刺眼的红越来越大。
祁落阖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耳畔最后听见的是江翊的声音,他声嘶力竭的呼喊,除此之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不会有事的。她翕动嘴唇,却也不能验证江翊有没有听到。
电视剧里演出来的,他替她挡住致命一击,根本不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