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顾思晓出事那天……顾思桀正好返乡看望哥哥,没人知道他的到来,于是顾扬把顾思桀当成了顾思晓……当时死的人应该是顾思桀,剩下的顾思晓最后被母亲带走了。”
“你说了,顾扬自杀了,所有人都以为原因是顾思晓也被母亲带走了,却没人知道是因为有一个叫顾思桀的孩子成了牺牲品……”祁落轻轻咳了一声,“因为在所有人眼里顾思晓和顾思桀都是一个人,没有顾思桀,只有顾思晓。”
“那他母亲为什么没有追究责任?顾思桀跟她生活的时间那么长,感情上她不可能只是带走顾思晓吧。”
“我也在想这个原因……上面是我的推论而已。”祁落轻轻摇头,“你参考着听听,我也不确定。”
她哪里是不确定,她可太确定了。顾思晓的母亲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顾思桀被替换成了顾思晓这件事。
顾思晓身上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伤疤,所有的疤痕都隐藏在衣物遮挡之下,顾思晓的母亲并不能轻易看见。
他借机顶替顾思桀,然后替顾思桀报仇。顾扬因为醉酒打死了自己的孩子而自杀,他无处可报,只能把怨气全撒在江翊和喻铭身上。
不可理喻。
顾思桀的消息并不难查到,既然生长在琰州,那么s时教育系统里必然有他的所有入学记录,包括顾思晓在横溪村的那几年。
她找的关系,仍旧是付叶清。
付叶清的舅舅是琰州教育局副局长,确实能帮她提供一些辅助工作,这次她口风严,并没透露出顾思桀与江翊的关系,可她仍旧有些愧疚。毕竟总是拿江翊的事情麻烦付叶清,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可付叶清会帮她。她无数次自嘲道,利用别人她还是有一套的。
顾思桀确实在琰州生长,这也能显而易见地说明顾思晓和顾思桀是两个人的事实。
她关了手机,看了一眼江翊。她拍了拍江翊的头发,“想什么呢。”
“在想你刚刚说的话。”江翊在她旁边的空秋千上坐下,“我还是不明白。”
“嗯?”
……算了。
江翊起身:“走吧。”
他似乎不想再想,伸了个懒腰就往小公园出口走,祁落怔住,还是起身跟上,“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家?”
“嗯。”他点了点头,“我爸还是忙,我妈带念念回琰州了,念念要准备钢琴考级。”
“当年我考十级的时候也这么大。”祁落笑,“跟我考同一场的都比我大,少说也要大两岁,快把我吓死了。”
“你不是九岁考的十级吗。”
“嗯,九岁那年。”祁落点头,若有所思,“多好啊。”
“其实我中间有两年没学小提琴的。”她声音轻柔,“我爸妈离婚那年,我妈最看不得我练琴,后来过了很久,我跟她说,妈妈,我的生日愿望是今年能继续练琴。于是她给我买了新琴,因为之前那把被她丢了。”
“我八级是六岁半那年去考的,按照进度来说应该八岁就去考十级了。”她似乎是想炫耀,“我考得可早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初学的那两年有多痛苦。第一次拿起小提琴,肉乎乎的小手还攥不过琴颈,可她确实喜欢小提琴,所以她说,我要练。
放学回家要练,周末也要练。祁丰近乎是在强迫她去练习,乔慧安却也不忍心管她,却在离婚当晚就丢掉了她的小提琴,告诉她以后不必再练。
乔慧安似乎一直认为,她是被强迫的那一个,她对小提琴从未有过真情实感的喜爱,然而不是的。
她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为什么那么讨厌她练小提琴的乔慧安在没有离婚的那几年不会没有选择制止祁丰,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祁丰会执着于让她练小提琴,从不管她累或者不累。
玄关的灯光还是暖黄色,江翊没进房门,站在外面跟她道别。
他知道祁落一如既往不会多做些什么亲昵的动作,最多是任由他牵牵手,或许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接下来是回家。
祁落刚刚说的事情,他也确实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想过顾思晓和顾思桀是两个人这回事。
大抵是从小留下的印象根深蒂固,他完全没怀疑过顾思晓是否有孪生兄弟这回事,顾思晓和顾扬比他早一年来到横溪村,所有村民都以为顾思晓是独生的孩子。
他的世界观里的顾思晓,似乎和祁落口中那个顾思晓完全不同。
而他自己,也和祁落眼中的他完全不同。
每个人都有秘密,或多或少,或深或浅。
十四岁那年,他遇到祁落之后的第二年,一封信交到他手里,字迹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写下的,却又带着不可磨灭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