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淳兄?”
“我是想说……”迎着别笙疑惑的目光,夏元淳咳了咳,道:“温侍郎布下的课业你应该还不知道。”
别笙听他说起紧要的事儿,正了正身子,“什么课业?”
夏元淳道:“泮宫东南角种下的那片竹林。”
别笙拧着眉道:“可是那片竹林的叶子不是都掉光了吗?”
夏元淳笑着道:“那天温先生带着我们去看竹,言竹是岁寒之物,这般时节更显其风骨,叫我们好好体味。”
别笙听着这番话,一手支着下巴,重重一叹。
夏元淳看他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但还是宽慰道:“笙哥儿不必太过担忧,就算画不好温先生也不会过于苛责。”
别笙冲他摇了摇头,“那我也是要好好画的,总不能因为先生脾性好就敷衍他。”
夏元淳看着别笙认真的神色,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忽的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笙将他的手推开,“别乱摸。”
夏元淳也不生气,他将备好的糕点推过去,“方才看你没用多少,若是饿了先将就着垫一垫。”
别笙哪有胃口,他摆了摆手说不用。
抬手之际,正好露出一截手腕。
红痕绕生,满枝新雪生了艳。
夏元淳看着别笙的腕,目光凝住,他握住别笙的手,眼里陡然浃了戾气,严声道:“这是谁弄的?”
别笙被夏元淳这个模样吓了一跳,他怔了一下,没说话。
夏元淳见别笙愣着不动,意识到自己这个模样吓到他了,他敛下眉目,语气和缓了一些,“笙哥儿。”
别笙看着他,“嗯”了一声。
夏元淳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他问道:“你手上的伤是谁弄的?”
别笙想到昨天自己被按在床榻欺负的情形,唇动了动,“元淳兄要为我出气吗?”
他说着目中结了淡淡的絮,纤细的指节落在对方手中,倒像是什么柔软的花枝攀上去了,在寻求庇护一般。
夏元淳被别笙这样的目光瞧着,胸中莫名烧灼,“嗯。”
别笙低下头,忽的又不看他了。
夏元淳却有些切切,“怎么不说?”
别笙沉默了一会儿,几个字含在唇舌许久才低声道:“是长龄世子。”
夏元淳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沈长龄昨日筵宴开始前同别笙前后脚过来的身影。
别笙见他不说话,默默将手指从夏元淳手中抽了出来。
夏元淳手心一空,思绪回了笼,他看别笙转眼不看他的模样,立刻明白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不是不帮你出气,只是忽然忆起了昨日的一些事,这才出了神。”
别笙见夏元淳神色恳切,没说信不信的话,只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先谢过元淳兄了。”
夏元淳看着别笙给他倒的茶,眉间倾荡着几分磊落,“我不会欺你。”
马车摇摇晃晃,别笙才说完话儿就有些犯困,再加上昨天原就没有睡好,没一会儿就靠着迎枕慢慢睡了过去。
夏元淳见人阖了眼睛,也不吵他,只吩咐车夫将马车赶的稳当些。
这般便叫别笙睡得更沉了。
姣白的面依傍着青金的缎面,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来,显得格外乖巧。
夏元淳看着晃荡在别笙鬓边碎发,收回了视线,只不多时又看了过去,他告诉自己:他这只是怕这头发扰了别笙睡意,这才探身拾起这绺头发勾到了他的耳后。
凑近时不免肌肤碰触,明明周遭没有人,却还是做贼似的心跳了跳。
夏元淳坐回去后,端起别笙方才给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因着路面湿滑,回去的时间要比来时慢一些,直到午时,马车才在别府门前停住。
别笙也不用人叫,马车一停就醒了过来,“到了?”
声音还有些含糊。
夏元淳“嗯”了一声。
别笙在迎枕上蹭了蹭,又倒了杯茶饮下,这才差不多醒了神,“多谢元淳兄送我回来。”
夏元淳瞧着别笙睡得透粉儿的面颊,别开视线,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
第63章 殿前香(六十三)
“唔, ”别笙掀开半合的眼皮,将方才睡着时蜷在额前的发拨到一边。
夏元淳没忍住又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 这次没等别笙推他就移开了。
别笙才醒, 还有些提不起劲儿,更懒得同他计较,只低下眉,轻飘飘的瞥去一眼, “你怎么这样烦?”
话音黏滞, 又透着亲昵的抱怨。
夏元淳被他这样怨怪的语气说着, 却也生不出半点抵触, 甚至于还想再招他一下, 惹他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