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事实,容不得抵赖。千里面露犹豫,他当然相信明尘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做的,但现在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纵使想保下明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扭头望向明尘,后者丝毫没被他俩的唇枪舌剑影响,如同和眼前这人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瞄准猎物似的死死盯着玉成,动都没动。
千里抿了抿唇,低声问:“明尘,你先跟我解释一下。”
“大汗。”明尘终于开口,“这屋里不是别人,正是托娅。”
一言出,众人皆惊。
玉成王子瞳孔剧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没想到吧?你以为这屋里的是谁?”明尘咬牙切齿,剑又往他的皮肉上靠近了三分,“怎么?你以为还是嫣然别吉吗?”
他怎么会知道?
玉成一时间方寸大乱,藏在袖口里的拳头一时间握紧,再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副脸色。
无论如何,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留不得的了。
知道了这桩秘密,他们已经绝无可能活下去。
拿定主意以后,玉成从鼻腔中发出冷冷的一声,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审判道:“兰罗王意图不轨,深夜命亲卫行刺,意图谋害王子,大不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将此二人拿下!”
侍卫们得了命令,毫不犹豫,立刻将千里和明尘二人团团围住,肃杀的剑身衬着粼粼月光,冷意在黑夜中无声蔓延开来。
明尘反应极快,立即扯过玉成到自己胸前,剑横在他的脖颈处,厉声:“我看谁敢靠近?”
“......”侍卫们面面相觑,只好保持警惕,与明尘僵持着。
而其中有一个机灵的见情势不对,眼珠一转,盯上了与明尘背靠背而立的千里,舌尖在腔内舔了一圈,狠下心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拔剑直指千里的咽喉——
千里再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瞳孔放大,下意识地后退,可是背后就是明尘的背脊,他无处可逃。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块石子,正正巧巧射在那侍卫的手腕上,其用劲之大,那人瞬间疼出了冷汗,手一松,剑便“哐啷”砸在了地上。
千里惊魂未定,但反应还在,当机立断地对那人面门飞起一脚,又迅速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剑,横在身前做武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这才想起来去看是谁救下了自己。千里扭头看去,只这一眼,他就瞬间屏住了呼吸。
......是贺雁来。
可他并没有坐着代步车。
是站着的贺雁来。
此刻,他就站在那里,还是早上千里为他披上的那件外袍,可整个人却如同大变了模样一般,浑身散发出一股煞气。他右手提剑,左手捻着块石子,素来温和沉静的脸此刻却是一片阴沉。月色从他背后洒了出来,头顶是雾蒙蒙黑黢黢的天,形成了一副极具侵略性的画面。贺雁来就以这么一副模样,缓缓抬头,在与千里怔愣的目光相接时,他脸色一顿,接着缓缓地、缓缓地,对千里露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
千里好像突然忘记怎么呼吸了,胸膛起伏得厉害,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膜里回响的声音。他好像也忘了该怎么出声了,就这么呆呆地立在原地,手中的剑都失去了力道,软绵绵垂在身侧。他又哭又笑,无数次想喊出那个名字,但只能徒劳地翕动嘴唇。
贺雁来。
贺雁来。
千里在心底无数次大喊这个名字。
是站着的贺雁来。
是能行走能跑跳的贺雁来。
千里被莫大的喜悦淹没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只想飞奔进贺雁来怀里,好好抱住他,用眼睛、用身体记住他站立的模样。
而玉成显然也被直立的贺雁来吓了一跳,好半晌都没说得出话。直到明尘因激动而控制不住力道,他感受到上从脖颈处传来的痛苦时,玉成才回过神来,暴虐地大喝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兰罗王妻欺上瞒下,岂不是更罪该万死?!你们快......”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像是被谁掐住了咽喉似的,眼珠暴突,嘴巴大张,不敢出声。
千里闪身到他面前挥剑就劈,在离他的眼珠只有几寸距离时堪堪停住。
兰罗王从下往上,凉凉地看着他,低声问:“你说谁罪该万死?”
“你们......你们......”玉成口不择言,惊恐地与千里对视着,终了怒吼,“你们都上啊!”
侍卫们如梦方醒,忙向三人发起围攻。
玉成一开始以防万一,怕压不住千里,特意带了不少人来,都是他悉心培养出来的精兵。他本以为就算明尘武功再高强,也一拳难敌四手,这场战斗应该是不会输。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