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妈妈提了热水进来,时宴放下手里的活,出门陪她一块将浴桶搬进屋。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张密网,将地上的人们笼罩其中,周遭气氛压得极低。
走廊上,时宴狐疑道:“按理说,宋琸知道殿下死了,就算想要事后来找不快那这事过了便是过了,没理由再去散播消息,殿下又是从谁那儿听说今日发生之事的?”
朱妈妈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只是殿下刚回来时我就脸色不对,径直朝堂屋走去,也怪我一时吓昏了头,手足无措,忘记将那东西藏起来。”
“朱妈妈您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事如何能瞒得下去呢。”她望向庭院中的大槐树,语气颇为感叹。
黑瓦之下,金枝槐的树茎树枝皆呈金黄色,尤其是正值冬日,浓郁的金黄色更显艳丽,独具一番别样风格。
她回到屋时宋誉还未有醒来之状,她脚步很轻,几乎小心谨慎地靠近他,趴在床沿凝视着他安详的睡颜,静静等候他醒来。
宋誉其实没有睡着,奈何时宴目光过于炙热,他还不习惯被人这样注视,逼迫他不得不提前睁开疲惫的眼,侧过脸朝她笑。
“你在这守着我,我该怎么睡?”
时宴见他醒了,立马站起身扶他坐起来。
“别睡了,你浑身都是湿的,这样睡觉容易生病,我让朱妈妈给你备了热水,起来洗个澡再睡如何?”
宋誉靠在床沿,脸色虽然有些虚弱,目光却没了先前的浑浊,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时宴却看得出他笑得有多勉强,眼底的红血丝隐瞒不了他此刻的衰惫。
“有些累。”
“累了也要先洗澡,不能就这样睡。”
宋誉无奈,约莫是刚才发病病坏了脑子,竟然有些撒娇似的对时宴说:“那你抱抱我。”
时宴张开手将他环在怀里,他的身体又硬又烫,衣服上沾满的水汽也因滚烫的体温渐渐被蒸干了。
“公玉先生呢?他那家伙以前不是随叫随到,跟影子似的跟在你身边,如今怎么不见了?”
宋誉抬起手回搂她纤细的腰,道:“我交给他一些事情处理,再等几天,再等几天我就能杀了宋琸,替我母亲报仇。”
时宴的心有些痛,那痛并非若隐若现,而是生生地似乎有人撕开她的心,把完整的心脏撕成两半。
她脑子又开始发昏了,眼前景象就像在晃动,晃得她眼睛都要看不清东西。
时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他:“那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承受不住这么多了。”
宋誉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只是低喃。
时宴眼睛开始发酸,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
宋誉偏头久久凝视在她光洁的侧容上,她的眼睛很亮,眼珠上像是贴了一张水帘,明亮得就像西域上贡的宝石,不用光照就能自行发光。
时宴被他这样盯着,就像中了蛊,缓慢抬起手抚上他清瘦的脸颊。
宋誉瘦了不少,以前脸颊上还有一点肉,饱满但又不会多余,只能说刚刚好,而现在似乎只能摸到骨头,他的皮肤很滑,时宴甚至在想是不是比自己的皮肤细腻几分?
她那充满怜爱的目光太过强烈,宋誉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时宴感到一阵别扭,又羞又恼,倏地红了脸。
可宋誉他笑着笑着忽然跟两三月大的小狗受了委屈祈求主人爱抚那样嗷嗷呜咽起来。
时宴心里那股跟他算账的气一下就没了,宋誉死死抱住她的腰,有种要将她揉碎融进自己身体里的错觉,时宴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宋誉会承受不住压力和委屈哭泣,这倒是一件很新鲜的事,但他这崩溃的情绪没持续太久,时宴还在发愣之中,似乎就那眨眼的一片刻,他就收拾好了破碎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宋誉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纤细如杨柳的腰,有时候在想,这人的腰怎么可以这么细,是不是自己没给她吃饱,所以身上挂不了几两肉。
不过自从有一回晚上亲眼见过时宴一口气吃了三大晚饭不带歇息的,宋誉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饱应该是吃饱了,就是这人天赋太足,有些地方怎么都不挂肉,有些地方又实在壮观。
时宴感受到他手的位置,当即蹙眉,脊梁僵硬,“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游荡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
宋誉顿了一下,嘟囔一声“好吧”。
可没过多久,那手贼心不死,又开始蠢蠢欲动。
时宴顿感羞恼,心中腾地冒起一股不耐烦,不知道是对宋誉的不耐,还是对自己这点出息的不耐。
猛地一把将人推开,腾起身指着他凶狠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都这样了脑子里还在想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