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时宴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到轻松的笑容。
尽管依旧在笑,可笑意始终流于表面,终不达眼底。
“还好,脉搏逐渐平稳了,性命之忧倒是没了。”他收回手,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时宴放下衣袖,又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小脸又是蓦地一红。
“你放心,衣服是我找丫鬟换的,当时你一身伤,又是血又是泥,我就算怜惜美人,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要给你换衣服。”
时宴汗颜撇嘴。
他嘴巴倒是一贯地毒,但莲衣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知,故而心中仍感到一片暖意。
莲衣端来药,坐在床头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鼻尖被熟悉的香味笼罩,那是昏昏沉沉间伴随着她日日夜夜的香气。
佛堂香火,最是安心。
她却将其误认为了宋誉。
如今她才明白,难怪她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日夜无时无刻不在照顾她的那人竟然正是莲衣。
第80章 还情
莲衣一勺一勺将药喂给时宴, 她表现得也温顺得很,比昏迷时候莲衣给她喂药时轻松多了。
“把药喝了,在我这再修养几天, 应该就差不多了。”
喝完药,他转身走向桌子放碗,时宴靠在床头, 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小段日子不见, 他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脸更瘦了,过去散发的温柔被清冽所替代,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时宴仔细打量他的背影, 不知这细微的改变所为何事。
而后又忽然目光一滞,问:“莲衣,你的腿怎么了?”
莲衣放下碗,又从药箱翻出些工具和药瓶, 走到时宴面前, 示意其靠近一点。
时宴乖巧地将脑袋向他伸过去些, 只听头顶传来他温润婉转的声音。
“受了点小伤。”
时宴眸光一暗,又问:“是因为我受罚导致的吗?”
莲衣抬起她的下巴, 认真地观察她额头的伤口。
他的眼神与宋誉不一样。
过去宋誉的眼神总是充满对四周浓烈的抵触和厌恶, 后来因为时宴,他眼中又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灌入满满的柔情,柔情之下又多出几分莫名的隐忍。
各种情愫混杂在一起,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忧郁又锋利。
莲衣却不同。
他的眼神一直都充满锐利的温柔。
如此矛盾的形容, 却是对莲衣最合贴的形容。
时宴眼帘一颤,他分明看的是她额头上的伤, 可她心中却腾起一股心虚。
以往温柔含笑的目光今日却十分炙热,带着几分无法忽视的侵略性,扫过她的嘴唇,鼻子,美眸,最后才落在额头的伤口。
被子下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连手也无意识地紧紧攥起身下的床单。
“是我主动请罚跪了三日,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怪我连累了你。”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再次道歉。
莲衣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伤口恢复得不错,不会破相,不然白浪费这么张好看的脸。”
他给时宴缠了几圈纱布,时宴目光清明得像一汪秋水,莲衣勾了勾嘴角,就在她眸子里看到自己笑中带冷的脸。
这样的莲衣让时宴有些陌生,陌生到没由来一股心悸。
“莲衣,这几日你可遇到了什么事?”
在她印象中,莲衣一直都是那个自在阳光的潇洒人儿,与面前这个散发奇怪冷意的青年完全不同。
“除了你一直昏迷不醒让我有些着急以外,并未发生其他事,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将东西都收进药箱里,然后坐在时宴面前,笑吟吟地端详着她的样子。
“没。”时宴被他盯得不自在,目光闪烁地移开对视的眸子,“只是你若是有心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
莲衣“嗯?”地一声,面色怔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
时宴顿时感到恼羞成怒,狠狠朝他一瞪,“笑什么?我说认真的,难不成你信不过我,害怕我笑话你?我可不是莲衣你,我这人一向心善,做不来那些事。”
莲衣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笑她:“是是是,你最心善了行不行?”
他这一笑,发自内心,瞬间驱散了方才笼罩在身上的冷冽,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恣意不羁的莲衣小师父。
时宴避开他的手,问:“这是哪里?”
“我山脚下的小舍,寺里我终是呆不习惯,有时就偷摸留下山在这里住下。”
“山脚下?”时宴微惊,“我真下山了?”
“怎么,还不信?”莲衣坐回他那张紫色桌案前,拿起紫毫笔继续翻阅未看完的书。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时宴一听便蹙起眉:“我还要等病好才能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