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泉果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收起方才的腾腾杀气, 只是仍用剑指着时宴的鼻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以前,兴王交代我让我在万佛节之前告诉他双相令的下落,若是不成……可能就会杀了我。”
“难怪你突然一改态度,对公子无事献殷勤, 其心可诛!”
“公玉先生误会了!我转变态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兴王的威胁, 而是我对殿下心怀愧疚, 幡然醒悟了罢。”
“就你?”公玉泉嗤之以鼻,剑一挥, 冰冷的剑身径直架在时宴肩上, 几乎要贴到脖子。
那熟悉的冰冷且炙热再次浮上心头,她眼前好像闪过那片海岸上自己被抹喉险些丧命的场景。
肌肉是有记忆的,尽管她很想镇定冷静,可她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觉得我会信你么?公子过去待人冷淡了些, 可何时亏欠过你?!你那时是如何待公子的?你这种自私自利见利忘义之人怎会觉得愧疚?”
公玉泉翻开旧账一字一句批驳她曾经的多么自私恶毒的行为。
时宴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无法辩白就只好照单全收。
“过去确实是我的不对,但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她接着说:“可兴王对我步步紧逼, 我只好暂且哄着他拖延时间走一步看一步,但公玉先生明察,时宴绝对没有背叛殿下的意思。”
“你都查到些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当真?”公玉泉眯起眼,质问她。
其实他本也不太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毕竟他知道,双相令连他们自己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更不相信时宴能轻轻松松查到些什么东西。
“绝无假话。”
“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先不杀你。”
公玉泉倏地收回剑,一剑入鞘,干净利索。
时宴刚松一口气,肩前却猛不丁地遭公玉泉一点。
她惊得朱唇微张,一粒绿豆般大的药丸便趁机飞入喉咙眼。
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心头一颤,时宴咳了两声,那颗药早已到了她的胃里,只好不可置信地望向公玉泉。
公玉泉沉声:“这是三日解,每隔三日我会给你一颗解药,但不能完全解你身上的毒,毒发时痛不欲生,没几个人守得住万蚁蚀髓之苦,你最好老实些,否则三日暴毙,不比兴王杀你那里轻松。”
“你给我下毒了?”
“毕竟我信不过你。”
“公玉先生当真是费尽心机,时宴何德何能让公玉先生这样做。”她咬紧了牙,再也笑不出来。
“你不必阴阳怪气,这点手段都没有,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走出厨房的那一刻,停止脚步对里面道:“对了,你那位受罚的朋友医术的确了得,但你不必从他那里找解药,毕竟他这人无拘无束,名利权势官道都不沾半点,你也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个大泥潭吧?”
他这是在给时宴提醒,也是在警告她,她可以找连衣解读,可真的要将莲衣拉下水吗?
“公玉先生监视我?”
“你观察和推理能力还不错。”
时宴表面平静,心中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公玉泉监视她,综合之前宋誉对她行动的了如指掌,某些想法一番冒出头来,心中自然就避免不了一寒。
公玉泉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他自从知道时宴是宋琸的人后便时时刻刻都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故而这并不是宋誉刻意吩咐。
但他没做任何解释。
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误会解不解开又又什么关系呢,倒不如趁此机会了断不应该发生的关系。
“公玉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到时候自然有你的用途,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最好别耍什么名堂。”说罢就漠然地离开。
时宴收敛心神,整理好情绪和凌乱的头发,稳好心神,刚打算离开,两名背着小背篓的和尚便走了进来。
“施主。”小和尚对她恭敬拜礼。
时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好奇瞥了一眼背篓里的东西,问:“小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名小和尚解释道:“回女施主的话,这是用来做糌粑的原材料。”
“糌粑?”
“正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万佛节前几日咱们青龙寺要事先将青稞处理好,然后做成青稞粉,佛国距离大梁路途遥远,一路上偶会经历颇多艰苦之处,而青稞做成的糌粑饱腹感极强,营养丰富,所以可以给诸位高僧和小师父们在路上充饥。”
“用青稞做么?”她若是没记错,别说京城,就算是整个大梁应该没有适宜种植青稞的环境。
小和尚点头,“是的,高僧们讲究饮食,我们便按照他们的习惯,刻意从山下集市买了西域运来的青稞,过几天做好了还会给山下住户们送一些过去,就当降福消灾,保佑来年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