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厚尘的地面上, 血滴周遭振起扑扑灰尘。
他的皮肤白净玉润,血液溅在脸上, 仿佛溅在不沾凡尘的玉盘之上。
一滴一滴, 汇聚起来,形成缕缕血流,沿着完美流畅的面廓滑落下来。
他优雅地收回匕首。
废了胡发的双手,除了心中那久违的一丝轻松, 他居然感受不到一丝快意。
更多的想折磨他, 一寸一寸将他的肉割下来,让他直视自己的白骨, 让他控制不住嚎叫流泪。
口吐鲜血无法动弹的席公狼狈地趴在地上,第一次对一个人生了恐惧心理。
这样的恐惧并非面对宋琸时的恐惧,也非身临悬崖峭壁时的恐惧,而是对一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周遭恶鬼飘荡的罗刹产生的惧意。
时宴第一次见到宋誉这般模样。
也许这才是书中对他的描述,分明面如玉树琼瑶,姿若翩翩少年,却戾气丛生,一步杀千人,提着剑踩着头颅走上山之巅。
双眼猩红,犹如一头嗜血的野兽。
浓郁的血腥味让宋誉有些出神。
“殿下。”
时宴的声音将他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宋誉缓缓看向她。
这才发现自己的神经是如此紧绷着。
还好。
还好。
她还在。
她还在眼前。
有她在的地方他才能感受到心在跳动。
宋誉蹲下身,小心地替她解开绳索。
“嗯。”
他在浅笑,眼睫长而密,笼上一层朦胧的金光,脸上的血迹并没有影响到他眼底的温和,分明两种背道而驰的感觉,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矛盾感。
如此残暴的场面,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胡发痛楚地倒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身下一滩血泊。
时宴喉咙一动,心如擂鼓。
双手双腿解绑后,她这才发现恢复自由的身体忍不住发着抖。
宋誉长臂穿过她的膝盖下,将人打横抱起。
时宴想靠在他的胸膛上,但又有些担心。
“殿下,你的伤好了吗?”
宋誉抱着她朝外走去,“无所谓了。”
最终还是时宴承受不住,轻轻借力依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炙热透过层层薄衫,烫得她耳垂生热。
时宴双手环过其脖子,却蓦地发现他的黑色玄服一片湿润,还有些破损的地方。
不等她稍加疑惑。
一行黑衣杀手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是胡发养在府上的杀手。
一众杀手排成一个阵列,黑压压的一片,宋誉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小心将时宴放下来,出乎意料地替时宴抹去脸上沾染的一丝血迹。
“等我。”
时宴靠在一旁的墙上,乖巧点头。
“好。”
有人从树枝、横梁还有屋顶跳下,稳稳落地,杀手顿时多出两倍。
时宴忍不住心一惊,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县令府上居然养了这么多杀手。
杀手目色不善,他们心中只有一道指令,杀了这个黑衣少年。
一众杀手提刀而来!
周遭风起,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霎时,时宴似乎看到一阵强烈的气流在宋誉身边旋风而上!
黑色衣角在风中舞动,刀剑撕裂长风,那声音恍若恶鬼哭泣。
分明在艳阳高照之下,时宴却觉得好一阵寒凉。
那些人似乎并未料到这个翩翩少年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竟还能撑这么久,面上骤然多了几分认真严肃。
有人借助宋誉被缠身之际,径直朝时宴杀来!
时宴大喊见鬼,强提精神,吃痛侧身一滚。
大刀砍在墙壁上,骤然墙皮脱落,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刀痕。
那人仍不死心,刀光一挥,时宴脑袋往后一仰。
脖子上的纱布在空中飞舞!
宋誉夺过一人之刀,长臂一挥,大刀穿透杀手的脖子,顿时血溅四方!
时宴头一回经历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脑中一阵晕眩。
身体发软,意识却清晰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大风吹过,她听见风中吹来一阵闷哼声。
再次回过头,方才的杀手尽数倒下,宋誉如同在血海中淌了一遭,手臂、后背、大腿处却无一能入眼的地方。
他看向时宴,这个时候,时宴竟然见他对自己笑了笑。
这人该不会是个脑残吧?
这种情况下,时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
大刀插|入地面,宋誉体力不支,整个人便靠刀借力半跪倒在地。
整座宅院如同一片望不到头的血泊。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时宴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走到宋誉身边。
宋誉无力倒在时宴怀里,呼吸很轻,轻到好像没了气息一般。
时宴环住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浓厚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