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午夜梦回,残忆如梦,柳云也曾想过弥补。
为她那本就不存在的、感情上的亏欠弥补,她觉得,至少,为她选一位配得上的夫婿吧?
可那毕竟只是她不可得后的无可奈何!
归根到底,谁能甘愿?
如今理智破笼,这个事实再加上沈月章肆意飞扬的神采,死灰也变得滚烫灼热起来。
或者更准确说,那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本就不是死灰,而是柳云自始至终都不愿也不敢承认的妒火。
妒火烧掉理智,柳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冰凉、她的颤抖愈发强烈。
沈月章发觉了她的异样,停下了自己说书般的讨赏,神色担忧地看向柳云已显苍白的脸色和唇色,伸手去摸她脸颊的温度。
“你没事吧?你在抖。”
柔软温热的手心贴在冰凉的侧脸,柳云更觉得那掌心的滚烫。
柳云终于察觉出了自己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本以为自己是气愤到了极致,可那掌心的滚烫让柳云后知后觉的明白,饮冰的毒又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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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过初六,饮冰的毒不光提前了,还更加来势汹汹。
瑞雪紧盯着太后服下了药丸。
只是药吃归吃了,可柳云依旧扶着一边扶手,不堪忍受般,佝偻着身体来缓解冰寒带来的疼痛。
瑞雪的心不由得跟着悬起,担忧之外,余光一瞟,沈月章就蹲在她旁边。
她两只手捂着柳云隐隐浮现青筋的手背,神色里的担心看起来单纯的叫人生恶!
沈月章叹了口气,“这毒圆慧大师也治不了吗?怎么看起来比上次更严重了。”
一句话,柳云还未如何,便先戳中了瑞雪的逆鳞!
圆慧大师?她还有脸提圆慧大师?!
圆慧大师说她们主子要平心静气,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跟沈月章说的时候,沈月章便不当回事,如今她毁了她们娘娘的座屏不说,还把人气到毒发再次提前!
瑞雪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沈月章。
沈月章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跌坐在地,尾巴骨的疼痛尖锐又钻心,她猛吸了口冷气,半晌都动弹不得。
“瑞雪!”
柳云的呵斥显得有气无力,瑞雪顾不得被主子责罚,直直跪在地上,她腰背挺直,仍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月章。
“沈大人,您不把我们娘娘的身子当回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圆慧大师明明吩咐过,我们娘娘受不得气,可您呢?见我们娘娘一次,娘娘便要毒发一次!”
“我们娘娘在宫里这么些年,那毒都还在控制之中,偏偏从上个月见着您开始,这毒便又是加剧,又是提前。您如今又在这责问圆慧大师的医术,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瑞雪对柳云的阻拦视而不见,一副豁出命也要说完的架势,她沉了口气,接着道,“沈大人,沈小姐!我们娘娘习惯了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见不得,算是奴婢求您了,您真有什么气朝奴婢撒,我们这寿康宫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以后就...”
“啪!”
瑞雪的话音未落,柳云强撑起身子,抬手落下一道耳光。
病中的人,力道不重,但这是瑞雪第一次被打,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
“娘娘?”
柳云眸中寒光簌簌,眉眼显得有些阴沉,她有些喘,故而肩膀起伏明显,语气却很轻。
“瑞雪,你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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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章跌坐在地,直到瑞雪出去罚跪,她也许久没有动弹。
一开始是因为那钻心的疼痛,之后,则是因为瑞雪那番忠心耿耿的控诉。
沈月章不是会受气的人,她缓过那阵疼痛,甚至下意识就是把对方也推倒在地。
可等她缓过来的时候,瑞雪已经“扑通”跪下来,她听了几句下来,更觉得荒谬。
太荒谬了不是吗?她被当着柳云的面,指责自己不怀好意,想要还柳云毒发!
哈!
她真的...想不明白。
瑞雪说,柳云一见她就会毒发,还说是因为自己惹她生气!
这有什么根据?
这一个月下来,她也就在马车上亲了柳云那次才把人惹生气,可那次也没像现在这样啊!
要是说自己从墙上掉下来那次勉强也算,那她也就认了。
可这次呢?她做什么了?
是柳云让她做女官,她做了。
是皇帝让她去追欠款,她追了。
如今她已经催动了江家,她明明把这件差事做的很好,她只是兴致勃勃来找柳云...
柳云不是应该替自己高兴吗?沈月章想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是自己的错?柳云毒发的缘由又怎么会赖在她的头上?
若是换了从前,对别人这种荒谬又没有道理的指责,沈月章是不会挂在心上的,不仅不会放在心上,她连和对方起口角都觉得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