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讨厌她们这些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一点都不关注身边人的需求!
沈月章面带不满,掰着指头挤在柳云身前,说道,“我冒着被我爹抓回去打断腿的风险,在城里跑了一天!你知道按照江大人的计划,这笔钱要多久才能还清吗?得他们江家不吃不喝一年半!但是我生生让江环三天就还清!”
沈月章一脸激愤,“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是怎么凭借自己的努力说服江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的!”
她越说越急,指着外头的残余的红霞,道:“外面太阳都下山了,我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兢兢业业只想着公务,可你们呢?你们只关心我进来为什么没人通报!”
“行了行了。”柳云长出了口气,被吵得额心胀痛,“那碗雪蛤给你吃行了吧?”
“......”沈月章扁扁嘴,“两碗!”
柳云眉心仍是皱着的,闻言却嗤笑一声,像是被她吵怕了,“瑞雪,叫厨房再去炖一碗。”
瑞雪离开了,柳云便将端来的那盅递给了沈月章。
“快吃吧,堵上你的嘴叫我安静一会儿!”
她接过了沈月章手里的字契,饶有兴致的坐在椅中,将字契举至眼前,眉眼中带着淡淡的柔软,喟叹一声,语气明明平淡,却让人觉得夸张的,“来让我看看,咱们沈大人是怎么巧舌如簧、英勇无双的叫江家公子签下这份字契的!”
这显然是哄小孩儿的语气,偏偏沈月章最吃这一套,她顺势就在椅子的扶手旁坐下了。
这实在没规矩,不过柳云没说什么,这更惹得沈月章几乎要上天!
只是她一口雪蛤还没咽下去,便眼瞧着柳云的脸色从春风和煦,渐入骤雨瓢泼,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是满面寒霜。
空气诡异的凝滞了很久,久到柳云捏着那张纸的手指用力到僵硬。
但比手指更加僵硬的,是柳云扯起的嘴角。
那嘴角的弧度,本应当是个灿烂的笑,只是她抬眸看向沈月章,眸子里无端酝酿着的,却是骇人的风暴。
“逾期未还,入沈家赘婿,呵!”
那声笑极轻,却冷,冷得沈月章居然打了个寒颤!
而后,柳云一字一句的,像是打碎了骨头,又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很好!沈月章,你可真行啊!”
第39章我想回家
沈月章有点摸不准柳云现在的脾气。
虽然她现在说话的语气有点阴恻恻的奇怪, 但柳云从前也常常阴阳怪气...
沈月章只能一脸孤疑,“你生气了?”
柳云闻言愈发暴怒,却是气极反笑, 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反问,“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也是,柳云生气是冷着眼不搭理人的模样,可眼前这副笑脸固然算不上十分灿烂,但也足够唬人。
沈月章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不过一如小时候读书认字时那般——遇见了不认识的字,去掉不认识的部分,只看认得的那一半就好。
于是去掉沈月章搞不清楚的、柳云的语气和姿态, 单从“很好”“你可真行啊”来看, 这句话无疑是个夸奖!
这就对了嘛!
她差事办的很好, 本来就该夸奖的!
再者说,她本来也没干什么让她生气的...思绪一顿, 沈月章默默从椅子扶手上站起来。
她也没干什么让柳云生气的事!
沈月章更加理直气壮了。
她眉飞色舞地把自己是如何从江大人的话里听出江环藏着小金库, 又如何极有筹谋和计划的要来了江大人的字契讲了一遍,更是万分详细地把自己和江环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柳云。
柳云只冷眼瞧着她得意洋洋。
袖口下的指尖陷入掌心,手心处的疼痛已然麻木, 柳云极克制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 面上仍旧一派的若无其事。
然而事实上,柳云此刻的脑袋里一片的嗡鸣, 周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鼓面的闷响,她并没有听得清楚沈月章再说什么, 只瞧着她唇瓣开合,眉眼含笑又快活, 口中谈及的却都是江家,谈及的都是江环!
华服之下,柳云的身体在极细微的颤抖。
沈家赘婿四个字和沈月章联系起来,是一柄直插肺腑的利刃,重伤之下,所有的理智与考量都随着伤口淌出身体,只有伤口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沈月章迟早是要嫁人的!
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密,只她不得不接受的灰烬罢了——那烧掉希冀、指望和期许,留下的灰白的、绝望的、意味着永远失去的灰烬。
既已是死灰,那便没什么别的指望,更何况这本就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纵是两情...也是她嫁人在先,如何还能自私地强求沈月章终身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