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
这“死气”的程度还挺厉害,沈月章立马试图挣扎。
“那怎么一样?”
她一个跨步,挪到矮桌同侧,柳云的身后坐下。
柳云还没搞清楚她要干什么,眼前便是一黑,是沈月章的掌心覆在了她的眼眸。
沈月章略显急切的心跳顺着肩背传入自己的心脏,柳云只愣了愣,便从善如流的半靠在沈月章怀里,更加紧密清晰的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跳。
“砰、砰、砰!”
沈月章在柳云耳边问道,“听见了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一阵细密的痒。
沈月章接着道,“风声!”
“从九云山而来的风,掠过从未化过的高山雪、如同翡翠的莫乌斯湖、穿过一望无际的察司草原,顺着沅江一路向南,带着城外宝华寺的梅花香气,才吹到你跟前。”
“等过了冬日,又会有风从巍峨的泰山来,染着秋露白的酒香,循着湖中的鲈鱼,浸染过教坊女子们的奏乐。”
“云海涛涛,这世上还有数不尽的山川名海。”
沈月章松了手,探头看进柳云的眼睛里,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四时之景不同,年岁之景不同,山水之景不同,人生漫漫,乐亦无穷!”
“这世间的诸多美景,我都还没有瞧过,你就没想过日后,我们一起去瞧吗?”
最后一句话落,柳云原本和身后心跳拍子一致的跳动,登时乱了。
她并不在乎自己去没去过什么九云山什么泰山,更不在乎见没见过草原湖泊。
柳云不是没出过京城的沈月章,只有没出过京城的人,才会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和向往。
柳云记事起的第一趟,也是唯一一趟远门便是从锦州到了京城——那途中的山一点也不巍峨,水也一点都不清澈,那是山遥水阔,是穷山恶水,是她锦衣华服褪去,粗布烂衣一走十七年,再没能回得去的故乡。
沈月章的讲述算不上美,至少没有那些辞藻华丽的诗词美,但最后那句“我们一起去瞧”的话,让她瞬间塞满了心脏。
她听见了风声从九云山来,那或许该被称为自由。
是被皇城捆绑而失去的广袤的天空。
她听见了沈月章的心跳,那里是她的归宿。
是背井离乡十七年,飘零良久寻觅到的一处心安。
他们交杂在一起,齐齐奏响出一段关于沈月章口里的,未来的节奏。
未来。
她和沈月章的未来!
沈月章这话...是在生气,自己没有计划过和她的未来吗?
被酸涩胀满的心脏又丝丝缕缕渗透进去甜蜜。
她怎么可能没有计划过呢?
只不过和沈月章不同,她的计划都是两人暴露之后,如何脱身罢了。
柳云被哄得心中一阵飘飘然,甚至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忽视了不少,她瞧着沈月章脸上的急切,面色稍冷了些——她得压着点沈月章想起一招是一招的冲动,否则只怕人刚在她跟前说完这话,下一刻,便会带着人收拾行李走人!
她轻轻挣开沈月章的环抱,“这偌大京城还不够你疯,难不成还想跑雪山顶上疯?”
沈月章跑山顶上会不会疯不知道,但很明显的,在她看来,柳云身上的“死气”,已经不是砸碎花品、擅自闯宫这样的“生气”能抵消的了!
她缩着肩膀又坐回对面,神色恹恹。
柳云好笑的瞧着她无精打采,失笑道,“怎么,不叫你去雪山疯,你就这么难过?”
沈月章只戳着碗里的狮子头不说话。
柳云正要再哄,瑞雪已经将今晚的汤药送了上来。
汤药实在太苦,柳云喝两口便要缓上一缓,她瞧着沈月章的模样下药,下一瞬却又想起来沈月章喂自己喝水的情形。
舌尖一烫,柳云无声吞了口唾液。
一旁的瑞雪正有事要报,这会儿也不避着沈月章,直接替皇帝身边的太监传了话,说将杨率的罪行公之于众,也就这两日。
柳云应了一声没什么异议,倒是沈月章眨眨眼,看过来。
她不知道皇帝和柳云的安排,但能从这话里,听出几分急迫的意味。
沈月章心中立马着急起来,几乎是瑞雪脚步刚离开,沈月章便立马下定决心道,“其实你这毒本来能治,是为了身份特殊,怕伤了两国合盟这才一直瞒着,对吧?”
柳云没答,只面露狐疑,“怎么?”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一听这话,柳云眉心立刻就是狠狠一跳,她强自忍着套话,“我不生气,你说吧。”
沈月章这才沉吟片刻,理清了轻重缓急,这才道,“我砸坏了你宫里一个瓶子。”
柳云眼皮都没抬。
沈月章又接着说,“刚刚那话,是皇帝跟我说的,他还跟我说,杨率倒了,怕你会卸了气,让我多劝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