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么点的侥幸,沈月章心事重重的到了宫门口,
马车在福安门门前停下,天上又急急的下起了雪花。
粟米一样雪花的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
沈月章下车时撑了把伞,雪花一落,伞上的红梅艳丽的衬景。
到宫门这几步路的功夫,风雪似乎更紧了,扯呼的风裹着雪花,顿时就成了临面而来的刀剑,冷的人彻骨。
沈月章冻得直打颤,方才还风姿清俊的人肩膀一缩,抱着手臂一溜跑到宫门底下。
寒风吹的人脑子都要冻住了,沈月章下车之前,脑子里对进宫的抗拒和侥幸都冻成了渣,抱着肩膀就要往宫里去,下一瞬却又被宫门守卫拦住了。
“沈大人,寿康宫来传了话,说今日不见客,您请回吧。”
沈月章颔首,“没事,我不是客!”
她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说罢便又要往里走,守卫一脸无奈的,“沈大人,寿康宫说了,今日不见您,您请回吧!”
哈?
沈月章下巴抖得厉害,连带着说话都打着磕绊,细听还有牙齿磕在一起细碎的声响,她一脸难以置信的,“不见我,还这么指名道姓的?!”
沈月章是常客,守卫都跟她混熟了,闻言点了点头,很好心的提醒道,“沈大人也不用这么生气,许是宫里事多,过两日再来便是了。”
过两日,过两日就正十五了!
何况不想来是一回事,不让进是另一回事儿,沈月章不死心的又指着自己,“你确定了,是寿康宫说了,不见我?”
守卫重重点头,“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沈月章:“......”
不知道为什么,想入宫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坚定且执着!
于是一盏茶后,坚定且执着的沈月章出现在皇宫正南侧门,而后跟着领路的太监到了养心殿。
笑话,她沈月章是说不见就能不见的吗?
她倒是要看看,寿康宫忙成了什么样,还至于让人去守卫那特意叮嘱别让自己进来!
去养心殿通报的公公很快出来,沈月章隔着老远就点头表示了解,“不见是吧?陛下忙着,我就自便了!”
沈月章拔腿就往寿康宫的方向去,奈何今日大约是不宜出门,她的种种算盘都落了空,小太监急匆匆赶上来拦着她。
“沈大人,陛下有请!”
沈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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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屏退了全部下人,年轻的君臣围炉对坐,李建云做足了追忆往昔的模样,一手捻起茶杯,抬眼望向沈月章身后的窗。
“想当初父皇登基,我被分在晋王府那日,天上也是下着这般的急雪,那时大哥二哥还在,我不过是不起眼的三皇子,朝中大臣都只送来了贺礼,唯有你陪我在晋王府的梅林醉了一夜。”
忽视了沈月章手指急切的敲着扶手的“笃笃”声,李建云抬手,“真快啊,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今日以茶代酒,咱们再干一杯,不醉不归!”
“......”沈月章看着皇帝脸上灿烂的笑容,“陛下,你要是不想让我走大可以直说!”
喝茶喝到不醉不归,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李建云勾勾嘴唇,皮笑肉不笑,“朕说了你就不走了?”
“那样我就可以直接拒绝你了啊!”沈月章探身看着皇帝脸上的冷笑,“你还好意思说当年?当年也不知道是谁,醉的不省人事不说,还非要爬树,不声不响地就把自己给捆树上了,我带着下人都快把晋王府掀翻了都没找到你,吓得管家以为你被池子里的王八吃了,差点就把它给开膛破腹!”
年轻的皇帝脸上面无表情,眸子冷峻又虚空的望着眼前一处。
“朕没有说你骑王八当船,差点把自己淹死的事儿,是希望彼此心里都有点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骑王八还不是因为某人骑猪的时候撞进了猪圈,你非要我也丢次人才肯罢休?”
沈月章冷笑两声,“真狠啊,你丢人只丢在我和猪跟前,让我丢人就直接丢到阎王跟前!”
李建云脸上的虚假和煦顿时散去,面上一派阴沉的咬着后牙,“我骑...难道不是因为你撺掇?说什么不要自卑,瘦弱只是一时的,不需待到日后,总有机会能证明自己!”
“你当时指着猪圈里最膘肥体壮的猪说,只要我驯服了它,以后都不用自卑!”
“朕当时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李建云一脸痛心疾首的,“居然连你的话也信!”
沈月章不服,“那你现在不自卑了,对不对吧!”
“呵!”李建云生生气消笑了,“自卑?那可真是不自卑了!”
年轻的皇帝笑得狰狞,“你猜猜这事儿朕为什么从不跟人说,是怕别人战胜了自卑,超越了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