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翠珠跟着你,一会儿吃过了饭,你就在庄子里转一转。”
“晚上...记得早些回来。”
*
吃过饭后,柳云和瑞雪,还有韩管事便出去商议这几日在庄子上的安排了,沈月章自己呆着也没趣儿,就和翠珠四下闲逛。
两人跟着韩管事的小女儿,先是兴冲冲的到北边花园子里逛了一圈,摘了好几篓的花瓣,又到了东边那一片的菜地,便摘便玩,很快就玩到了夜色昏沉。
今日的时间到底还是短,沈月章玩得不尽兴,但也记得柳云让她早点回去的话,于是也没多耽搁,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回走。
这里离她们的住处很近,沈月章回来时,柳云她们还没回来,至少屋里的门看着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沈月章想到下午时的安排,这会儿也不好进去,就在院子里晃悠。
再然后,沈月章就盯上了院子里的磨盘。
韩管事的女儿已经离开了,沈月章摸着磨盘的把手,忽然意味深长的问了句,“翠珠啊,你还记得,我在宫里时给你讲过的吗?鬼会按照鞋子的方向辨别方向!”
沈月章说这话时,天上明月高悬,然而夜风阵阵,吹得翠珠一个瑟缩。
翠珠立马蹲下,捂住了自己的鞋面,“沈小姐,你当日在宫里试过了,不灵的!”
沈月章却摇了摇手指,她也蹲在翠珠身边,“那可未必啊,当时我鞋尖的方向虽然是冲着书案的,但也是冲着门和窗的啊!说不定,它是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呢?”
翠珠被她说的后背森冷一片,“所以呢?”
沈月章则一脸欣慰的拍了拍身旁的磨盘,“磨盘可就不一样了,它是转着圈的呀!你想想,咱们要是用鞋子围着磨盘摆一圈,那可真就...”
翠珠:“...要了命了。”
“......”沈月章瞪她一眼,“说什么呢!”
沈月章目光下垂,“我只要你的鞋子。”
于是乎,一盏茶后,赤着脚的两人蹲在磨盘旁,真心实意的期盼着有鞋能使鬼推磨。
和沈月章不同,翠珠是怕鬼的,不过现在她更怕死。
死比鬼可怕,因为死了会变成鬼,而变成鬼会被沈小姐使唤,所以说到底,还是沈小姐最可怕,成了鬼还要被诓来推磨盘!
在这样的荒唐气氛下,翠珠并没有觉得多恐怖,但在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之后,她立马汗毛倒数地瞪大了眼睛。
不会...真来了吧?
“沈,沈小姐。”翠珠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她声音在抖,紧紧攥住了沈月章的衣角,话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似的,“越来越近了!”
其实不用翠珠说,沈月章也听见了。
这样安静的夜里,那点脚步声实在过于响了,饶是她大大咧咧惯了,这样把后背留给“鬼”的行径,也让她不由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但沈月章还是比吓得腿软的翠珠还强些,在那脚步声逐渐就要逼近的时候,她一把抄过磨盘边上的鞋子,一个扭腰就丢了出去。
“啪!”
鞋子稳稳落在“鬼”的胸口,鞋尖正正指着“鬼”的下巴。
还好还好,沈月章松了口气,拉了把翠珠,“放心吧,鞋尖没冲着我...爹?”
沈月章最后那声“爹”,话音扭曲又诡异的落定,几乎同时的,那双沾满了田间泥泞的绣花鞋,也从沈老侯爷身前掉落。
“啪嗒”一声,那声暗色的锦袍衣领处,便只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印,鞋尖指着老侯爷黑成锅底的脸色。
“沈、月、章!”
*
柳云带着瑞雪,直接去了温泉的方向。
事不宜迟,多耽误唯恐夜长梦多,柳云是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坐实了夫妻之实的!
只是事情急归急,她也不想沈月章觉得这种事是痛多于享受,这才带着人亲自来收拾打理。
瞧着这屋里应有的已然尽有,柳云这才折回去叫人。
只是一进院内,就是沈月章只身一人跪在院中青石路上。
月色岑寂,愈发照得那身影单薄清冷。
柳云立时涌上一股火气,疾步行至沈月章身旁,“谁叫你在这跪着的?”
沈月章是瞒着身份来庄子上的,柳云见她跪在这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庄子里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了她,语气里难掩暴戾。
沈月章也一脸“你终于来了样子”,委屈巴巴的眨眨眼,伸手要她拉自己起来。
然而却在她借着柳云的搀扶,膝盖刚刚离开地面半分的时候,柳云看见她唇瓣开合,然后说道,“我爹!”
柳云脸上的冷厉几乎是霎时散了,面上空白了片刻之后,又看向屋子里摇曳烛光下,映照在窗子上的,男人的背影。